清河县城,棚户东区。
作为县城最贫困的地方,这里随处可见各种衣衫褴褛的人们。
一间平房内。
“砰!砰!砰!”
床头与墙壁相互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
待到心满意足,男人起身穿鞋,随手将汗衫往肩上一搭,拿起烟锅袋子推门离开。
“阿龙虽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他的婆娘......”
方渔摸着青冉冉的头皮,叼起烟锅袋子,侧头让守候在旁边的手下将其点燃。
“大当家,阿龙那狗东西这么卖命赚钱,就是想让婆娘过好日子啊。”
手下拢着火苗,笑嘻嘻说道,眼珠时不时望向虚掩的木门,当中蕴含着一抹淫秽。
方渔自然发现了这点,毫无在意地说道:“等我玩够了,就赏给你。”
“多谢大当家!”
那人连连拜谢,心脏跟着怦怦跳。
大当家吃肉,他们喝汤,是自从捞尸队成立之后便有的规矩。
只要不像阿龙那般有小动作,自然能有钱赚,只不过这时间却说不准。
许是得到了满足,方渔没了往日那般神经质,领着手下回到根据地,认真聆听起汇报。
负责这项工作的老头,早就在此等待,顺手拿出厚重账本,翻到最新一页开始诉说:
“近五日,捞尸队获银五百两,其中八成是‘羔羊’所付尾金,两成由‘残渣’所得。”
‘羔羊’跟‘残渣’是捞尸队独有的黑话,前者代表害人溺死,索要钱财得来,后者代表勒索死者家属所获。
方渔点了点头,打断老头发言,挑起眉毛问道:“没有‘金主’赏赐?”
‘金主’代表氏族大家,若其家属落水,捞尸队虽不会索要钱财,但前者依旧会给予报酬感谢。
这些钱独归捞尸队所有,至于其他才会进贡给衙门。
之前江进酒捞到林二的尸体,捞尸队那么想要报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需要分给其他人。
老头迟疑一会,缓慢摇头:“大当家,林二那事发生后,很多有钱人都产生了警惕,严禁家眷出河游玩。”
想来也是,就连林家二公子都落水溺死,其余家境不如对方的人,又怎会让亲人靠近河边。
只有贫苦贱民才喜欢下河乘凉,缓解酷暑。
方渔知晓其中缘由,故而并没发怒,点头表示知晓后说起其他:
“那姓江的小子得了势,你们俩有什么看法啊?”
老头跟手下相互对视,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惆怅犹豫,半天都没接话。
方渔也不急,自顾自抽着旱烟,饶有兴趣望着面前两人。
最终,还是老头一咬牙:
“大当家,谈论这个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汇报。”
“说。”
“小帽子今天去捞‘羔羊’,却发现被人劫了,而就在刚刚,姓江那小子带了二十多具浮尸上岸。”
此言一出,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方渔默不作声抽烟,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可烟雾却旋在头顶经久不散。
老头、手下大气不敢出,躬身静静等待着。
片刻,方渔发了疯,头顶烟雾四散开来,在墙壁上扎出各种痕迹孔洞。
“他么的王八蛋!敢劫老子的货!”
他气急了,看见东西就砸,整个房间再也没有完好物件。
老头依旧默不作声,手下瑟瑟发抖。
又过了会儿,方渔胸膛仍旧急速起伏,嘶哑声线宛若破风箱般抽动。
他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敲动脑袋,如疯子般嘴角流涎。
紧接着又是仰头又是弯腰,眼泪鼻涕倒流,脖间青筋暴起。
方渔一边笑一边说:
“他不是想捞尸吗,捞!让他捞个够!”
其余两人不敢反驳,默默听取大当家的命令。
许久。
方渔情绪逐渐稳定,捡起断掉的烟锅袋子,手掌一抹,复原如初。
直到这时,手下才慢慢抬头,轻声问道:
“大当家,如果让他捞尸的话,咱们怎么赚钱。”
方渔一愣,满脸惊讶的看着对方。
下一刻,青色烟雾升腾而起,钻入手下七窍,再出来时,手下已经变成一团烂肉。
方渔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扭头看向老头,“老秦啊,你知道怎么做吧?”
秦老头把脑袋埋的很深,连带着手中的烟袋都开始晃。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寒意:“大当家,你瞧好吧。”
……
……
华灯初上。
东顺楼,天字壹号间。
房间内燃着麝香,芬芳气息弥漫四周,令人心旷神怡。
三名青年依次落座,举杯换盏,交谈甚欢。
为首那人身穿月白锦袍,面容和蔼,星眸红唇,举手间如沐春风,谈吐时气度高雅。
左侧之人双眼迷蒙,脸颊坨红,俨然有了醉意,他撩起淡蓝袖袍,举杯相迎:
“白哥,此杯敬你。”
右方青年见状,连忙倒酒举杯,同样奉承。
林白面带微笑,单手握着瓷杯,饮下醇香酒水方才说道:“梦海不胜酒力,切莫贪杯啊。”
蓝袍青年名叫李梦海,是火行主管之子。
火窑占据清河县城超过九成兵器铸造、器物炼制,几乎是垄断性行业。
可身为火行主管的儿子,面对林白时,即便已经醉意上涌,头重脚轻,依旧不敢怠慢。
只因林家正是掌管火行的真正主人。
而另外那名青年,唤作徐治平,是药行主管之子,情况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