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魅妇笑容癫狂,桃花眼眨都不眨,直勾勾望着青年。
她要亲眼望着,对方成为一滩烂肉。
正当此时,亭外浓雾忽地卷动,犹如被狂风驱赶,大片大片涌入石亭。
紧接着,整个幻境响起一连玻璃破碎的声音,顷刻间裂成数道碎块。
水魅妇暗道不妙,心知是有人在外界捣乱,这才导致幻境无法支撑下去。
她紧咬银牙,目之所及尽是浓雾,哪还有江进酒的身影。
漆黑夜色之下,清水河上荡着一艘舢板。
孤零零地青年坐于其上,神态呆滞,动作僵直。
他像是石雕,浑身全无生气。
微风拂过,那无神双眼逐渐明亮,整个人猛地活了过来。
江进酒大口吐着粗气,刚才那般境况,让他毛骨悚然。
再回首,哪有什么迷雾水鬼,自己仍坐在舢板之上。
可幻境当中的感觉却无比真实,那狰狞可怖的伤口,迸发血浆的样子,早已刻在心田,久久无法挥散。
江进酒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虽不知为何会在紧要关头脱离险境,但那名为水魅妇的邪祟,定然还在附近。
念头刚生,他便感受到背后传来灼灼热浪,鼻间甚至闻到焦褐臭味。
江进酒想都没想,直接翻身投河,与一抹疾驰而来的黑影交错而过。
那制造热浪之人,身背酒葫,浑身酒气,正是奉管家之命,前来袭杀的汉子。
他本就在暗处等待,见江进酒解决掉两名捞尸人之后便欲出手。
可那青年不知何故,竟无神呆坐于舢板当中,俨然一副莫测表情,好似发现了自己。
汉子起初摸不准头绪,但想起对方仅仅练皮初成,心中十拿九稳,便不做等待,直接倒灌酒水,发动修门功法。
可在这一瞬间,青年竟然突兀投河,紧随而来的是一只披头散发的水鬼!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变出真身的水魅妇都懵了。
她本因有人刻意破坏幻境,想着正面撕碎青年,但刚露出水面,就迎来泼天热浪。
若是有人在此观看,便能看清全貌。
原本坐在舢板上的江进酒,因后方汉子吐出酒水烈焰,转身投入河中,并跟从下方追来的水魅妇交错而过。
水魅妇本想正面出手,却因目标投河,对上了后方赶来的汉子。
那么问题来了……
一人一鬼都将目标定在青年身上,都想将其杀掉,可对方直接没了踪影。
现在的情况直接变成
——他们俩撞上了。
水花烈焰绞在一起,怒吼低喝交缠不休。
半边天被染成通红,鬼哭狼嚎层层叠叠。
汉子喷出的酒水烈焰迎面打在水鬼脸上,后者倒勾似的指甲破开火浪,挑下缕缕肌肤肉糜,血液又在一瞬间被蒸腾挥发。
汉子吃痛倒退,回手抓住酒葫芦,摔进江面,单脚踏在其上。
他低头望去,胸膛早已被抓出几道深邃伤口,惨如沟壑般的肌肤涌出暗红液体。
水魅妇自然也不好受。
火浪将其长发烧的倒卷焦褐,升起缕缕黑烟,仅有的白骨脸颊更是燃着火苗,挥手拍去竟还无法熄灭。
她发出阵阵嘶吼,可怖面庞狰狞扭曲,躬身驼背怒目而望,全然没了之前在幻境当中那般动人姿态。
“难道他早就发现我了,所以才会故意露出破绽,联手水鬼来这一出?!”
汉子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深吸一口气,胸膛极速鼓胀,不顾快速流逝地血液,对准水鬼吐出口腔当中仅存的酒水。
晶莹剔透地液体,如箭矢般飞射,自空中滑出直线飞奔,宛若银河泻地。
在其前端,吱啦声响由小变大,火苗随风摇曳,顷刻化作澎湃热浪,将水魅妇以及周遭尽数照亮。
这火焰温度之高,甚至还把河水点燃,蒸汽宛若白雾肆意升腾,霎时间将整截河水笼罩。
汉子修门名为“酒家”。
此修门中人,均是嗜酒如命之辈,多数擅长爆裂功法,纵火伤敌信手拈来,对抗水鬼邪祟,也是轻松不过。
水魅妇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当即隐匿身形,藏于河水之间,想都不想转头便逃。
面对酒家天敌,她有自知之明。
再者说那青年,虽因意外离开幻境,可受伤之事却做不得假,待到时间一长,伤势自然会凭空浮现。
不能亲眼看其死去虽有遗憾,但成效已经达到,此时不逃才是愚蠢。
火浪烧灼河面,撩动周遭一切,可汉子却始终听不见惨叫,心知对面水鬼已经遁逃,当即收起功法,沉心探查。
他双耳耸动,始终不见任何异样,半晌才咬牙跺脚,拎起酒葫匆匆离开。
“哇!”
潜水急行数里的江进酒,强忍精神折磨,硬挺着登上岸边,终不敌体内翻滚气息,吐出一口腥甜血水。
他拔开汗衫,胸腔逐渐浮现一道道狰狞裂口,赫然是之前在幻境当中所受创伤。
“要快些赶去卫大夫那,否则其他伤势定然也会出现!”
江进酒汗如大豆,脚步虚浮,手掌紧贴胸膛,快步朝村庄方向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