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水鬼全身变为黑灰，在舢板当中留下些许蜷缩印记后，江进酒才堪堪收手，一屁股坐在旁边。

他看着已经弯折如废铁的小刀，松手将其放在一旁，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大口喘起粗气。

这水鬼说好杀也好杀，说难杀也难杀。

那变出人形，蛊惑人心的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再加上还能吐出惨绿气泡，若是平常人遇见了定会遭殃。

如果不是突然提升的水性，让江进酒有了扭转困局的资本与依仗，恐怕他现在早已变成水鬼裹腹之物。

所以水性为什么会突然变好？

江进酒心中略有疑惑，盯着水鬼死后残留下来的黑灰，望着其逐渐变为一道道虚幻且清晰的文字。

【众主：江进酒】

【技艺：捞尸（略有小成）】

【进度：（10/100）】

【效用：下网捞尸，水性出众，目光如炬，河底探秘】

“无论水鬼能力如何，我的确捞到了尸体，那老者恐怕就是水鬼生前的模样。”

“因此……我的【技艺】才会发生变化！”

江进酒恍然大悟，心中无比庆幸。

若不是这样，他肯定会跟普通人一样，被水鬼迫害致死。

江进酒望着虚幻文字，心间微微发烫，遂升起明悟。

跟随自己来到此方世界的虚幻文字，不仅能显示进度，还能推演万法。

随着熟练度的提升，层次方面分为：

“初学乍练”、“略有小成”、“融会贯通”、“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天人合一”。

比如有人发布委托，江进酒每次成功打捞，都能涨一些进度值。

这些进度值可以衍生出经验感悟，如涓涓流水般日以继夜滋润心神，直到技艺变为‘天人合一’境界。

如果想要刷去进度，也有取巧的方式。

那就是打捞特殊尸体。

像是被迫投河、无辜被害之人，尸体内都会产生怨气。又或者王侯将相、军阀大族、江湖豪客这般特殊身份者，只要能打捞上来，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报，进度值也能大涨。

“今日不仅捞到尸体，甚至还推演进度，若多来些，定能缓解当下境况。”

江进酒散去虚幻文字，又用已经弯折的小刀，将水鬼留下的黑灰收起。

这可是他捞尸杀鬼的凭证，可不能丢了。

待到合适时机拿出来，定能有所收获。

做完这些，江进酒抬头而望，黑暗已自远处而来，正逐渐改换穹顶色泽。

“【技艺】的涨幅，让我明白了跟随自己过来的东西，到底有何用。”

“刚才那水鬼还攥着铜板，去岸上看看，然后回家包扎伤口。”

江进酒说做就做，撑起长竿，操控舢板离开这里。

他先是将舢板靠岸，伸着脖子望向之前老者站定的地方，发现几吊大钱仍躺在地上之后，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

江进酒将吊钱拾起，细细打量起来。

吊钱表面的锈斑，明显是因长期浸泡在水中所致，或许就是水鬼用来蛊惑他人的其他手段。

“你欲害我，却被反杀，这些钱我就替你收着了。”

江进酒自言自语道，提着吊钱，拿出舢板上中的绳索，栓到芦苇荡旁边的木桩上，这才满意离开。

他并不担心舢板被人偷盗，捞尸人的船跟打渔人的有些许不同。

无论是船只还是由麻绳编制而成的渔网，都因常年接触尸体的缘故，又脏又臭，泛着难以言说的气味。

光是呆在上面就难以忍受，鱼虾物件放一会儿也会沾染气味。平常人若是见了，便能知晓这船是做什么用的，自然不会心存歹意。

况且清源村很小，满打满算不过百户人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什么营生都心知肚明，根本不会惦记这些东西。

不多时，江进酒便走到了清源村口。

清源村说是村庄，其实只有一条蜿蜒道路。

或大或小的草棚土坯房，错落有致的坐落于道路两侧。

江进酒的家就在村口位置，没有篱笆围栏，没有家禽小院，孤零零地像是被遗弃般。

但这却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家”。

江进酒推门而进，身影消失在夕阳余晖当中。

在他停靠舢板的位置，平静的河面当中，缓缓露出一双恶毒的眼睛。

它紧紧盯着舢板，水滴状的狭长鼻孔，接连吐出气泡，不断嗅着舢板当中熟悉的气味。

那眼中的怨恨色彩，仿若要化作实质，欲其狠狠扎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