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云飏子一脸不屑,保持着对徒弟一贯的嘲讽态度。
“为师也不为难你,就用个二品铜人与你玩玩。”云飏子招了招手,从角落里竟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这人面容呆滞、全身澄黄,原来是个铜人。
“嘿嘿!区区二品铜人,何难之有?且看我三招之内,取它首令!”程风游信心满满,长笑一声,出剑抢攻,步幅飘忽,眨眼间便近到铜人身旁,往其脖项刺去。
岂料,铜人非但不避,反迎身过来,朝着程风游小腹就是一脚。
“噹”一声,剑尖刺在铜人脖颈,仅仅是使得铜皮凹进去一分,留下一道小小豁口,而铜人的一脚,却将程风游整个人踢飞出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儿。
“哇!师父,你耍赖!”程风游捂着肚子,灰头土脸地爬起,一脸郁闷。
“蠢货,剑不是这样使的,要是生死搏杀你已经死了!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为师在教你打架,可不是和你比划花拳绣腿。”不用亲自上场之后,云飏子悠哉悠哉地在一旁小酌,看戏的同时也不忘嘲讽两句。
“呃……师父说的是,那就再来!”
对面的铜人身高九尺,看着的确像个傻大个,但在云飏子的操纵下,却显得灵动十足,并且仗着皮糙肉厚,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以命搏命的招式频频使出,让程风游头疼不已。
与之交手一月,熟悉了对方的各式套路之后,他才得以堪堪胜过。
却在这时,云飏子大袖一甩,演武场上又出现三个完好无损的铜人,狡黠一笑道:“既然你学得快,为师就再教你一招,这招叫做,举一反三!”
程风游瞪了瞪眼,气得险些吐血,原来学得快也是一种罪过!
由一个铜人到三个铜人,难度可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十倍级的增长。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程风游都在“愉快”地被调教着。
期间,他砍坏的铜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等到第二天,云飏子拿出来的铜人却又都是完好无损的。
“师父,哪来的这么多铜人?”程风游好奇发问。
云飏子不免以看白痴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区区二品铜人,为师修起来岂不是同你说话放屁一样简单?”
“呃……师父您老境界高深莫测,弟子实在不该妄自忖度。”程风游被师父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如此作想。
不过,看着今天被自己亲手斩断了脖子的铜人,明天照样生龙活虎地来揍自己,程风游心内顿觉阵阵苍凉,“苍天啊,难道这就是我所选择的道路吗?”
苍天没有回应,铜人却代以拳脚。
现实是残酷的,是鼻青脸肿,是冷言嘲讽!
“呵呵!又趴下了,真不耐打,为师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软蛋……”云飏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悠哉小酌,仍不忘时刻“激励”弟子。
“是是……”程风游不敢反驳,唯有挣扎着爬起,苦笑安慰自己。
“哪怕日子再悲惨,也要微笑着活下去!自己选的路,怎么说也要坚持住!”
“来!再战!我不认输!”
……
打赢一个铜人,对步法的要求还不算高,但要打赢三个,达不到行云步法的第一层境界,“步不见步,步不断步”,是断然不行的。
其实行云步法的第一层,只是最基础的步法应用,说穿了无非就是牢记步法、灵活运用。
牢记不难,难在运用。
而面对多人围攻之时,才最容易锻炼出精妙的步法来。
整整一年,程风游不知挨了多少铜拳铁脚,心里面又不知经过了多少推演琢磨,才终于达到行云步法的第一层境界。
步法极轻极快,若以常人的眼光来看,已来不及看清他究竟迈了多少步,谓之“步不见步”;而“步不断步”指的是步法自如,不受拘泥,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能够随机应变,步法不乱亦不断。
当然,仅仅凭此,就想打败三名铜人,还远远不够!
铜人一身铜皮铁骨,实在太过抗揍,并且程风游同时面对的不是一人,而是三人,这就导致战斗变成了一场消耗战。
如果他频频使用威力大的剑招,真气很快就会见底,最多只能打败两名铜人,结果便是被最后一名铜人摁着锤。
这是他的血泪教训!
第三名铜人是一道坎,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因为真气耗尽,而倒在最后一名铜人的拳脚之下。
所以他必须要严格控制真气的消耗,只能把有限的真气用在关键之处,而且每一剑都必须刺中铜人的要害,这绝非易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得益于与铜人连续不断的高强度对战,程风游气海内的真气,比之一年前居然醇厚了一倍不止,隐隐有了液化的迹象,看来距离“真气如液”的筑基中期不远了。
……
……
春光明媚,风光大好。
天蓝似湖,远山如黛。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把酒临风,挥洒逍遥呢?
作如是想的,当然只有身为师父的云飏子老人家了,下边做弟子的,就只能整日挥汗如雨,浴血拼搏!
在三名壮硕铜人的拳涛腿浪里,一名少年的身影显得如此孤独、如此弱小,宛若狂风中的柳絮,怒海上的扁舟,身不由己,摇摇欲坠……
可一刻钟过去了,少年却还未倒地,他仿佛化身成了灵巧的雨燕,狂风骤雨奈他不得,而那三名壮硕铜人,则成了煞费苦心追捕雨燕的鹞鹰。
雨燕虽小,却灵巧异常,像是在逗着三只笨拙鹞鹰玩儿似的,蹿蹿跳跳,鹞鹰的爪喙根本碰不到雨燕分毫,而雨燕总能找到机会,在鹞鹰身上啄下一撮羽毛来。
渐渐地,笨拙的鹞鹰显露出了不支之势,再也经不住雨燕的连消带打,无力地仰面摔落,一只,接着一只,最后只剩一只。
“最后一只铜人!我体内真气约莫还剩半成,以那铜人的伤势来看,最多只需两剑,运气好甚至一剑便可毙命。今日我定能得胜!”程风游在心中为自己鼓劲。
便见他身形灵动,闪转腾移,躲开铜人的各式拳脚,只为等待对方露出破绽,再刺出雷霆一击。
“白云孤出!”
程风游贴面闪过铜人的甩拳,一剑刺在其颈间。
铜人脖子上本就被刺了许多下,这一剑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铜人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呼~呼~~~终于赢了!”程风游大口喘息着,如释重负,眉梢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不错不错!”云飏子抚掌而笑,心情似乎也极佳,难得地称赞了徒弟一回。
“如此一来,明天你就可以随为师出去开开眼,会会能使法术的对手了。为师在山上待得也腻了。”云飏子捋着银须,笑眯眯道。
“什么?还来?!”程风游脸色大变,立马叫道。
“怎么?你有意见?”云飏子面色一沉,冷冷说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程风游嘴上连声否认,心内却哀叹不绝。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怪不得师兄师姐们都不愿意回来,从上山到现在,都还未见过其他的师兄师姐。任谁曾经被这样整治过,出师后得了自由,还不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