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统心想,你们神仙打架,还拿吾等凡人出气?我能有什么办法?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宫城内外要彻夜达旦的举行祭祀活动,特许放夜,不再宵禁,民众皆可自由游荡观赏。
夜幕降临时,甘酿特意换上了新衣,来邀王统去宫城附近看驱傩大戏。
王统一口回绝,“这驱傩有甚好看,不过是带着各种面具cosplay跳大神。”
甘酿皱着小脸道:“不去便不去,一日到晚说怪话。”
“今夜真的有事,要宴请几位同僚,青兰不是也要带小郎君一起去看驱傩吗?苟和岺公也去,有他们陪你就行了,去吧,去吧,你看,苟都在催你了。”
看着甘酿一脸不满地跟着窦苟他们出去,王统转身便拐进后院,去找柳敬言。
柳敬言正在房里敲打算盘,现在手工坊和医馆里的进出账都是她在管着,虽然足不出户,却是很忙。
忙完手头的活,柳敬言又在埋头抄撰什么,看着一个个娟秀的小楷落在纸上,柳敬言深深地叹了口气。
“庭院深深深几许……写得真好啊!”
“王妃可在!”
门外突然响起王统的声音,惊得柳敬言笔都掉了。
将词收好,柳敬言打开门。
“王郎今夜不出去?”
王统跟着柳敬言进房坐下,“正想跟王妃说起此事,今夜我约了宾部的王庆和尹公正,此二人目前皆暂代小宾部之职。”
柳敬言很快明白过来,道:“你是想打听郎君的事?”
“正是,尹公正从玉壁回来述职,他定然知道始兴王的情况,而且姚察依然在长安,我认为尹公正应该是回来与姚察就质人归陈之事继续深谈。”
柳敬言眼睛一亮,道:“你认为我们还有机会?”
“当然有机会,像这种旷日持久的外交谈判,其中变数极大,不可能一次两次谈判便可下定论。”
柳敬言似捕捉到一些关键,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尽最大的努力影响谈判,对我们越有利越好。”
“需要钱吗?”
王统道:“我的利钱还未到手……”
柳敬言回身,在衣橱深处掏出一袋金子,不想却连带着扯出来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透明亵衣,掉落在了地上。
柳敬言慌忙捡起随手胡乱塞进了衣橱里。
“这里有些金,你先拿去,不够我再想办法,这两个月手工坊赚了不少,银钱方面应是不愁的。”
“好。”王统接过金子,转身走了。
柳敬言松了口气,用手冰了冰微烫的脸。
王统骑马到街上时,街上已是车水马龙,人、车、马堵的水泄不通,王统只好又将马骑回质府,步行前往明月楼。
此时不过酉时,明月楼已是高朋满座,若不是自己提前打过招呼,哪里来的位置。
“今日真是托了王将军的福了,这明月楼,年节以来就从来没有空出来过位置,我订了几次都订不到。”
说话的是王庆,能做使臣,自然是能说会道。
“那王大人、尹大人今日可要多饮几杯了。”
王统也不谦虚,说实话,如果不是托了崔怜儿,定然是没位置的。明月楼消费是高,可架不住长安城里土豪多啊!
几巡酒后,三人慢慢放开来。
“尹大人此次从玉壁归来,想必大冢宰定是另有重用。”
尹公正看了眼王庆,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兴庆要去吐谷浑了,我回来不过是接替他继续跟南朝使者继续谈而已。”
王统给二人斟满酒,道:“大冢宰还是器重你们,不过,你们不远万里,如此调动也甚是辛苦。”
“谁说不是呢,路途遥远,风餐露宿,天寒地冻的,哪有王将军你这般好,可在长安城里风花雪月。”说罢,尹公正抛过来一个男人皆知的眼神,“听说你和崔怜儿关系不浅……”
王庆附和道:“对,正旦朝会时,只远远看了一眼,真是惊为天人。”
正在此时,崔怜儿那贴身美婢推开了雅间的门。
“王郎,我家娘子在后院备了酒食,想请三位大人到后院小聚。”
王庆与尹公正听了,颇有些受宠若惊。
崔怜儿如今可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歌姬。
不仅新作的几首曲在长安广为传唱,妇孺皆知,正旦朝会到未央宫里献唱,更是极大的提高了她的身价。
如今她的身价是蹭蹭往上涨,想要跟她单独喝一巡酒,没有数千钱是不可能的,如若要想听她谈唱一曲,出门时怕得掏上万钱。
王庆与尹公正自然不可能消费得起的。
美婢引三人进得后院堂内,刚刚落座,便见崔怜儿从后堂缓步而出,婷婷袅袅,美不胜收。
饶是见多识广的王庆和尹公正也不禁站起了身。
“大人请坐,奴家为诸位大人斟酒。”
王庆好熏香,落座后便道:“崔娘子,你这屋里燃的熏香味道甚是奇特,闻之犹如置身竹林,清新淡雅,妙不可言。”
崔怜儿笑道:“奴家也是甚喜这香,特意托人从建康带过来,不过,眼下已所剩无几,就不能送给大人了,大人勿怪。”
王庆摆手笑道:“吾等走南闯北,出使各国,自有法子,崔娘子若是喜欢,我托朋友找一找,应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统附和道:“我前几日便听闻有南使从建康来,不知王大人可识那南使?或可为怜儿娘子寻得些香。”
“你是说姚察吧?”王庆带着醉意道:“南朝遣他来长安已有月余,正是我与他接洽,不过我去吐谷浑后,此间之事便交与公正了,让公正帮崔娘子问他一问,不是什么难事。”
崔怜儿又给王庆和尹公正斟了酒,娇滴滴道:“奴家谢过两位大人了。”
言罢,崔怜儿起身退到帘子后,轻拨筝弦,曲调便如同春日里的鸟鸣,既轻灵曼妙,又不喧宾夺主,为酒桌上的三人留出一个有曲乐点缀的谈话氛围。
王统起身给二人斟了满了酒,故作好奇地问道:“那南使为何在长安逗留如此之久?还要公正兄特意从玉壁回来接洽?”
“好酒。”王庆咂吧着嘴道:“还不是为了他们陈朝宗室回朝之事,那姚察难缠得紧,现在为了一块鲁地,争个不休,嘿嘿,幸好我要去吐谷浑了,公正可有得受了。”
“陈朝宗室?”王统故作疑惑道:“陈朝的宗室不是遣送到玉壁与北齐交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