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统点头道:“正是,巳月以来,长安城内已有近百少女无故失踪,目前已发现近三十具女尸。”
佝偻老者给王统几人各递了一条布巾,“戴上。”
王统看了看白昌海。
白昌海道:“在鬼市,你们可得听示总管的。”
“我早与秋官府无关系,已不是什么总管,你们叫我示老头便可。”
王统接过布巾蒙上脸面,“示老,我们现在去找乌丸辊?”
示不小点头道:“今日便有冥婚。”
示不小虽然佝偻,可走路步子却很快。王统几人紧跟着示不小,鬼市里岔路甚多,人影憧憧,一不留神便会跟丢。
走了近两里路,周围已经没有买卖之人,跟着示不小拐入另一岔路,王统便听到了潺潺水流声。
另一个溶洞很快出现在眼前,同时还有一条地下暗河,暗河分支众多,应是文昌海说过的那条阴河。
文昌海拱手跟王统几人告别:“诸位,我便送你们至此?”
窦苟急道:“啊?文捕头要走?你走了吾等怎么办?”
文昌海看向阴河的那些纵横交叉的支流,意味深长地说:“我答应过师傅,宁过鬼市桥,不上阴河船。”
王统几人看向岸边那只小船,并无发现有甚古怪。
“放心吧,跟着示总管,比跟着我牢靠。”
白昌海又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王统、窦苟和陈岺互相对视一眼,都到这儿了,真相就在眼前,总不能无功而返。
跟着示不小上船。
船夫抬眼看了看,“是示不小啊,多年不见。”
示不小抛给他一串钱,“少废话,去阴地。”
阴河水极其幽深,水流湍急,船夫手中无桨无篙,顺水而走。
行了一刻后,进入一片宽阔的水域,溶洞顶部却变得极其低矮,像王统这般高大之人完全站不直腰,只得坐下。
船夫用手抓洞顶石椎,控制方向,臂力甚是惊人,小船儿听话地在洞里钻行,不一会儿便到达一处石岸。
船夫唱道:“阴地以至。”
临下船。
船夫瞥了眼示不小,轻声道:“这两年鬼市已今非昔比,小心。”
示不小轻轻点了点头,率先下船。
王统跟在后边问道:”“示老,何为阴地?”
“顾名思义,便是至阴之地。”示不小话没说完,便突然站定,定定看着前方喃喃道:“这便是阴地,长安城中至阴之地。”
王统循着示不小的目光看去,又是一个溶洞,溶洞狭长且深,深幽幽地不知道通向哪里,古怪的是,这溶洞高高的顶上居然有一条长长的裂缝,惨然的月光从缝隙射进来,把这溶洞照得煞是阴森。
示不小说道:“至阴之地能将方圆五里的阴气聚于此,在此行冥婚之礼可为子孙后代延绵福运。”
“有人来了。”
王统目力极佳,远远便看见溶洞另一头有人影。
几人闪到石隙中躲避起来。
一队人抬着花轿浩浩荡荡而来。
窦苟忍不住惊呼:“果然是冥婚!”
陈岺推了他一把,“噤声!”
一股阴风袭过。
花轿窗子上的帘子被风吹开。
窦苟再次惊呼:“新娘是活人!”
陈岺又推了他一把,小声说道:“你如何知那是活人,别一惊一乍的,瘆人。”
窦苟不服道:“我看到了,那新娘子的头会转。”
王统蹙眉道:“活人配冥婚,那是犯了朝廷禁忌,就算那乌丸辊敢,要行这冥婚之礼的富贵人家也不敢。”
接冥婚队伍刚过。
示不小闪出石隙,低声道:“先跟上去看看再说。”
几人远远落在接冥队伍后面。
拐了个弯儿,眼前陡然出现了几座宏敞宽广,雄伟气派的大宅。
示不小蹙着眉头道:“以前没有这几座宅子,也不知道是哪家人下这么大力气跟这儿建这么大的宅子。”
王统道:“进去看看。”
示不小点头,领头走到后院,三下两下就翻了过去,看得窦苟直叹。
“这示老年轻时肯定不得了。”
陈岺跟在他后道:“别瞎叨叨,赶紧跟上。”
几人刚落地,便被现场的情景惊得寒毛直竖。
惨白的月光下,上百口棺材就这么横七竖八摆胡乱放在后院里。
陈岺用手指摸了摸棺材,擦出一道水雾痕迹,“这溶洞之中,阴气盛,水气更盛,如何能保这尸身四十九日不腐?”
王统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在弃宅中发现的那十四具女尸,已死百日,尸身却并无腐败,定是这大宅之主掌握了让尸身不腐的方法。”
窦苟听了恍然点头。
“怪不得这么多棺材停放于此,这富贵人家哪个不想富贵绵延,有此尸身不腐之技法,这冥婚阴棺生意定然源源不绝。”
陈岺接着道:“想配冥婚之人越多,需要的少女尸体就越多,哼,这溶洞宅主贪财心黑,竟然掳掠少女制尸!”
窦苟看着王统说:“这掳掠少女案已破,不如我们回报秋官府,让秋官府出面抓人。”
王统也正有此意,反正宇文乾嘉有话在先,自己只需探得事情原委,便能交差,实在不需要在这古怪之地拼命。
王统跟示不小拱手说道:“示老,离开鬼市之路恐怕还需你带我们一程。”
示不小盯着王统看,“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你们确定到这儿就退出去了吗?”
王统又看了看窦苟和陈岺,点头道:“这大宅里情况未明,吾等势单力薄,需回禀秋官府,再做打算。”
“你们要走便走,我既已到此,断不会轻易退出。”
示不小丢下一句,便佝偻着身子往前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