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母亲早上给小溪月梳头发的时候，林溪月告诉母亲：“妈妈，每天梳辫子太麻烦了，给我把头发剪了吧，这样我早上也能多睡一会。”

池梦女士同意了，当天放学后，就带着小溪月去剪头发了，第二天剪完头发的溪月像一簇小小的蘑菇，老师还当着母亲的面夸耀她的头发可爱，林溪月反正也不知道好看不好看，她只知道后面那个讨厌的男孩再也不能拉自己的辫子了，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她发现当天男孩没有来学校，那一刻，她的心里有点失落，就如你拿着自认为很锋利的武器去战场与人对抗，等你带着必胜的心到达战场后发现，战场空空如也，你不知道该为躲避了一场大战而庆幸，还是该为自未能拔出的刀而惋惜。

在之后差不多一周多的时间里男孩的位置始终空着，一周后，男孩回来了，小溪月发现，男孩沉默了很多，老师对男孩变得格外照料，但是男孩的眼睛始终如冬天结冰的河，让人无法长时间凝视。

小学三年级，语文老师布置的第一篇作文是《我的理想》，林溪月写得是自己的理想是做一名科学家，课间偷偷翻看后面男孩的作文，发现他写得是：希望爸爸和妈妈能够再一起带自己坐旋转木马，希望爸爸妈妈和自己永远不要分开，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再吵架，自己会努力做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

上语文课时，老师提问了好几个学生问自己未来准备做什么，有的说未来要当医生，有的说未来要当老师，有的说未来要当画家，好多个答案在一个个稚嫩的童声中漂浮旋转。当老师问到男孩时，男孩有点局促地说：“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同学们都笑了，但是老师没有笑，老师非常认真的告诉全班同学：“其实你们每个人的未来都很远，等你们长大了可能会发现，今天所说的答案都不是自己的未来，我觉得小新回答得和你们一样棒，一个问题的答案有很多种，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之分。”

每个人是不同的，延伸下去的人生轨迹也是千差万别，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坐在林溪月后排的男孩转学了，后来听母亲说，男孩的爸妈离婚了，她妈妈带着他去了国外。那会林溪月就想，不知道遥远的国外有没有安放男孩未来的地方。

林溪月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当初站在课堂上的小新，耳朵里飘进那么多的答案，但是自己却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窗外的风带着叹息穿过长长的街，越过那条长长的河，爬上山顶，爬上云端，将那声叹息揉入软软的云心。

那个小男孩曾经冻结在眼里的冬天应该早已融化成春天的小溪，滋润出一方美丽的天地，那里盛放着男孩想要的未来。而林溪月曾荡漾在眼底的湖泊已经被秋风扫过，被冬天掩埋，而春天被高耸的山隔绝在山的那头。

第二天结束工作后，林溪月想带着景红和高天幕一起去吃饭，转念想到她和高天幕都属于寡言的人，没准会冷场，所以又约了好友刘微。当天结束工作后，刘微开车来接他们三人去市中心的商业街吃饭，吃的是韩国料理，吃饭间隙，刘微和景红天南海北聊着可开心了，从娱乐八卦、韩剧、偶像剧、综艺节目到大学生活。

而林溪月和高天幕就属于大多时候低头吃饭的人，刘微准备逗逗高天幕，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高天幕快速瞄了一眼林溪月后，郑重的说道：“目前没有女朋友，但是有喜欢的人。”

刘微立马打趣道：“有喜欢的人那得赶紧追，现在大家的速度那么快，没准过个节，你喜欢的人就已经有主了。”

高天幕咬了咬厚嘴唇说道：“但是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那怎么办？”

“这个就有点难办了，看来你是单恋啊，这就比较辛苦了，通常情况下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干脆放弃，要不一往直前，只要她没男朋友，那就还是有可能的，加油。”

“微微，现在都是工作的人了，和学生时代不同，哪有大把的未来可以去挥霍，现在时间大多被工作绑架，把精力投资在不太可能的事情上，多幼稚，你不能误导人家年轻人。”

“溪月，我这怎么成了误导呢，有些事还是在于行动的，行动会让开始预测的结果发生变化的，如果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没有可能。”

“还是得理性的看待问题，对待感情也是如此，有时候你自认为的喜欢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恋，有时你喜欢的只是那个自己偏偏喜欢对方而对方却不喜欢你的人，你喜欢的不是那个人，喜欢的只是那种感觉。”

“溪月，世界这么大，夜色那么美，你看窗外那穿梭于错综复杂街道里的人，哪个不是肩负着压力，带着笑容推开一扇扇门，拥抱门里暖暖的灯光。人们已经够辛苦了，偶尔需要跟着感觉走。”

“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更辛苦，所以才不能贸然跟着感觉走，你以为的美好也许只是一个山坡，等你费力爬上山坡，才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有的还是那无边的黑暗。”

景红和高天幕看着她们这两个好友对于这个问题的争论，都有点诧异。

没多久，林溪月忽然觉得确实没必要因为这个问题和刘微一直争执，随之结束了话题。

吃完饭，刘微开车带他们去了清河的长安桥，夜色下的长安桥在无数个闪烁的小彩灯点缀下异常美丽，桥上弹吉他的少年在唱汪峰的《春天里》，少年的歌声在暗沉的夜里像一把剪刀，划破桥下那平静的河面，驻足在少年旁边的人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在看少年身后的的河。

林溪月忽然想起大学时期，自己很多次来这儿，也看到这样独自唱歌的男孩或是女孩，不知道那些男孩和女孩的歌声是否还在另一个城市的角落飘荡，不知道那些陌生人的现在是否是自己想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