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藏身在云层背后,成群的卫队从密林鱼贯而出,教团的总部——宗教城邦圣布雷尼亚就呈现在他们面前。豪华的城门已经重新粉饰过一轮,白石墙上站满了前后巡逻的宗教骑士。
教团的旗帜高高飘扬在城门上方,半环,柳枝,以及银色十字架,旁边是金黄色的反差,而在教会旗帜旁边是骑士团的红色雄狮,他们中间留有一个空位,也就是传闻中教团的最高武装执行者部队。
今天是霜月的第二天,也是第八百七十五个赐福日。但这次却不像往常一样下连夜的暴雪,以往深及脚踝,严重阻碍行人的灾害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年的圣布雷尼亚似乎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尽管大陆的南方人们还在恣意享受温暖的阳光。
远处厚重的钟声响起,标志着洗礼日即将开始。整个广场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周边点满了火炬,祭司们身着华丽的长袍,一边在音乐的伴奏下念着祷告词,一边领着信徒们来到天父雕像的喷泉池边。信徒们披着黑白相间的制服,正一个个排队等候,他们面带虔诚,等待着成人礼的到来。
劳伦斯瘫坐在他的办公室,也就是大圣堂最高的塔楼里,很长一段时间,他除了坐着打哈欠之外什么都不做。
外面的声势浩大的响声并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以他个人的观点,洗礼日如此重要的时刻应该是个人专属,汇聚在赐福日当天一起办成人礼未免太过敷衍。
他也从不插手管理这些事务,哪怕他是教团的至高督军,执行者的最高统领,但他一刻也没过问今天的典礼。
跟处理这些琐碎的东西比起来,还不如去和结社的人活动活动筋骨。太愚蠢了,为了这种无聊的东西要在这里呆上一整天,他内心埋怨着职位给他带来的不便,而且等下大概率还要出席致辞。
糟糕的天气也让他的心情不佳——与一般人不同,劳伦斯人生的乐趣之一便是在暴风雪的天气里翱翔,而无雪,无雨,无雾的日子总使他烦躁。
他的思绪从散漫的状态中收了回来,目光打量起了室内的装潢。
炉火正在迸发出火苗,墙壁上挂着几幅古老的油画,上面描绘着天父赐福众人的身姿,但劳伦斯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房间的一角,放置着由一张红色丝绸点缀的书桌,一支古铜色的羽毛笔安静的置于桌上。旁边则是一张上覆盖着紫色绒面靠垫的扶手椅,看起来非常舒适。最吸引眼球的,是位于书桌右侧的一个陈列柜,上面摆放着他数次任务缴获的战利品。
在过去,劳伦斯搜刮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趣的东西,比如一个干枯了,带有魔法的眼球,可以发射出强力的魔法射线。一条异教徒降神仪式后留下的脐带,按研究人员的说法,引出一丝力量都足以毁灭城镇。一品脱被虚空侵蚀,变异的生物的鲜血,注射到人身上可以让其短暂兽化,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最后是一把做工十分精巧,镶嵌部分符文的折叠刀。
这把刀勾起了他的回忆,那时他还不是现在这个职位,只是执行者的普通一员。
那天的任务并不算艰难,尽管和他拥有相同能力的人非常罕见,非常罕见….
不过,那个人的经历却让他着迷。他近乎跟踪了对方整整三天,见证着那个男人由天堂到地狱的急剧变化。
因为事情过于有乐子,他甚至违背了教团的命令去做了一件非常恶趣味的事情。
在这件事之后过了多久,十年,十五年?
他有些不确定,年龄给他带来的不只是身体上的衰弱,似乎也剥夺了他追溯事物的能力。
有些事情铭刻的很深,比如和亡妻在舞会邂逅的那一天,他现在依然能清晰的描绘出在场每一个人的面貌,他们跳动的身姿,当时伴奏的音乐,以及享用过的美食。
但现在,他连两天前吃的早餐是什么都记不太清晰了。
他想到了他和亡妻所生的女儿。劳伦斯并不爱她,亡妻的死带走了他所有的爱他人的能力。
他相信对方也隐隐约约觉察到了这点,但出于对亡妻的承诺,他一直扮演着一个好父亲的角色,与他的女儿截然相反——少女发自内心尊敬着她的父亲,并且以加入执行者作为自己的目标。
而现在,她被派去调查小镇的怪异疾病。
虽然骑士团长莱恩哈特劝阻过他,认为这趟旅途可能存在变数,但劳伦斯觉得,如果连这一关都跨不过去,加入执行者只能是异想天开。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她们就已经返程。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一声胆怯的声音传来,是他的事务官维克,一个年轻但是胆子很小的小伙子。
“很抱歉打扰您,劳伦斯大人,教皇大人希望您过去圣坛一趟”
来了,劳伦斯最讨厌的环节。无非又是挤占他的时间,让他发表讲话,呼吁人们要对教团有信心,对抗日益猖獗的非法活动。
但这一切都是谎言,劳伦斯和教团高层很清楚,哪怕控制再多的地方,进行再多的清洗运动,如果他们不能解决那个“魔女”带来的麻烦的话,教会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弱。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