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瑟瑟发抖的麓川军头领被带到总督王骥身前时,王骥冷哼一声,将他这些日子的焦灼和不安都化成了愤怒,怒而一刀斩下,结束了麓川军头领的一生。
我王骥虽老,尚能骑得动马,握得住刀,麓川小儿安敢欺我大明无人?
王骥重重的甩了甩猩红的披风,转身头也不回的说道:“此战大捷,通喻全军,在此地休整一日,明日,进发孟养!”
与麓川军血战时,沈言自觉力气无穷无尽,越战越勇,待到战罢之后,胳膊便开始酸软无力,抬也抬不起来。
安排好人打扫战场后,沈言便拖着疲惫而无力的身子回到了军营之中,脑袋刚一沾枕头,便立马沉沉的睡了过去。
“柱子!柱子!你别走!”
“鱼鱼,你到底去了哪里?阿兄找你找得好苦……”
是夜,沈言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来,手无力的撑着床,慢慢从床上坐起身子。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柱子依然像往日一样,脸上挂着那副老实憨厚的笑容,见到沈言冷冷的不与他说话。鱼鱼也没有与他走散,正亲昵的拉着他的手,喊着他“阿兄”。
只不过鱼鱼的脸始终模模糊糊,沈言拼命想要拨开这迷雾,看清鱼鱼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沈言用手轻轻拍了拍太阳穴,闭眼摇了摇头,这一战下来,好似将沈言的整个身体都掏空了一般,沈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此时军帐外传来了阵阵欢笑声,沈言心生好奇,费力的爬下床,穿好靴子,亦步亦趋的向军帐外走去。
掀开帘子,只见大明士兵正在金沙江边脱光了衣服,一边清洗着身上的血污,一边嬉戏说笑。
尽管这场大战,明军同样死伤不少人。他们的兄弟也许刚刚在战场上丢掉了性命,或是被砍断了手脚,但在这些士兵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悲伤的表情。
也许是麻木,也许是硬撑,也许是悲伤的情绪已经被这场大捷给冲散,沈言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袍泽兄弟们,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柱子。
这就是战争,不仅充满了血腥与残酷,同时,它还是壮烈的,浪漫的。大明的铁血城墙,便是由他们的袍泽之情浇灌,兄弟之义累积,血肉之躯筑成。
眼前这些人,都是军户出身,整个大明朝,军户的身份,人人皆不愿与其结亲。但沈言相信,这些苦哈哈们,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一定会为战友毫不犹豫的挡下敌人的那一刀!
此时心结打开,心中对柱子的那份愧疚与郁闷也渐渐的消散了,沈言大笑一声,解开内衫,一把扯下发巾,乌黑亮丽的发丝倾泻而下,只不过此时却被鲜血与汗水粘成了一绺一绺。
沈言将衣衫也脱下后,赤裸全身,一头扎入了金沙江之中。清冷的江水一阵阵冲刷着他的灵台,随后蓦得从水中抬起头,看着满天星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