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殊静立在原地,抬头看向这片重又归于黑暗的夜空,解除了临具术,朝圣者在他脑海中的尖叫也就此渐渐远去。
在计时到第十秒的时候,他手中的长刀缓缓消散,覆盖在身体表面的漆黑文字也就此消失,双目和发色回归正常。
也正是在这时,万殊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疲惫从身体内传来,像是海啸般席卷过他的意志。
在爷爷还在世,和万殊一同生活的时候,有一天,他把这本名为《破哉刀》的战技残卷交给万殊,其上只记载着一记招式,便是万殊所使用的这招【摧岳】。
时过境迁,即使已经多次用过这招战技,但在看到面前的景象时,万殊仍然会因为自己居然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而感到心情复杂。
从高台上向下俯瞰,在万殊的脚下,被摧岳所波及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混乱与破碎:新近形成的裂谷纵深数十米,周围的山体在能量波的冲击下被瓦解,岩石碎片四处飞溅。裂谷还弥漫着刚刚释放的蓝白色能量的余波,整座深谷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霞光中。
朝着拉诺提克来时的方向望去,那边原本繁茂的树林此刻已经被能量波夷平,残存的树干焦黑一片。地面上的植被几乎全部湮灭,只留下一片荒芜之地。深谷两侧的山脉在能量波的冲击下,出现了巨大的岩崩和峭壁坍塌,山石纷纷滚落,尘土飞扬。
万殊在这时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这夜晚的寂静,耳边还能听见的只有远处传来山体坍塌的隆隆声和风吹过残骸的低沉呜咽。
“万殊哥哥?”
“——对,我在这里。怎么了?”
瓦尔格娜忽然在这时开口,万殊差点要把这个一直躲在自己背后的小姑娘给忘了。
回头来看的时候,万殊发现眼罩还好端端地戴在她的头上,没有翻动过的痕迹,这让他稍微舒了一口气。
“那个……诅咒解决得还顺利吗?”瓦尔格娜吞吞吐吐地问道。
她或许是担心就连万殊也拿这诅咒没有办法,但却又不好直说,于是只能这么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
“很快就能结束,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就好。”
万殊最后看了一眼天上那已经消失的白光,蹲在地上,收回了自己之前放出的两道秘律,又仔细清理了一下两人所站的平台。
自觉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会露馅的地方了,他这才出声道:“把眼罩摘下来吧。”
瓦尔格娜用手摸索着摘下眼罩,微微眯着眼睛,看起来像是还有点不适应外界的环境。万殊注意到她眼中的红光已经完全消失,这让他心里一定,这说明炽肩恶猿留下的诅咒力量已经极为微弱,连外在的表现都几乎消失。可以说诅咒已经被成功剥离出去了。
他又捋起袖子,检查了一下女孩的手臂,这上面还留着些许肿胀的伤痕,但却无法再从中感受到火毒的力量。既然已经没有诅咒的力量寄宿于内,之后只需要像处理正常伤口那样,不用多久便能够彻底痊愈。
在月光的照耀下,瓦尔格娜那一头火红的头发显得更加明亮,而她的脸庞也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我……我身上的诅咒真的就这么解决了?”
即便是得到了万殊的肯定,她却依旧满脸不可思议地反复看着自己的手臂,又用双手摸向自己的脸颊。
接着,她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紧紧抓住了万殊的双手,急切地再次问道:“真的吗,万殊哥哥,你认真的吗?这么快就解决掉了,真的已经解决掉了?”
万殊挑挑眉毛,回握住她的双手——主要是担心她会因为过于激动而在自己身后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才继续说道:“更谨慎地说,也不能算作是完全解决。你体内之前因为诅咒受到的创伤还在,之后还需要有医生帮忙配药,辅以后续的治疗——”
咚!
他的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重重拥抱打断,差点就这样向后摔倒在地。
你这小丫头是想撞死我吗?
“谢谢你!谢谢你,万殊哥哥。”她紧紧抱住万殊,嗓子渐渐哽咽,直到泪水终于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