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我已掌握了基本御马,在马车、骑马、水路的行驶变换间,我们终于抵达了京城,已近太皇太后生辰日。
洛榬将我安顿好在城郊风烟驿,便匆匆赶往皇城。
几日来,洛榬都早出晚归。
他的厢房便在我厢房的右边,每次他归来时,若不是在夜间休息时辰便都会先来寻我,而昨日的他似乎彻夜未归,想来这皇家生意真是不容易做呢。
今日晚上用膳时洛榬派晏宸前来告诉我,今夜有要事处理,便不回风烟驿休息了,这已是洛榬第二日彻夜未归。
已近太皇太后生辰宴,连夜筹备演出也是应该,我便告诉晏宸:“好,无妨,你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晏宸走后,我便悠哉悠哉地在客栈大堂用着晚膳,想着用膳完便去风烟驿后边的竹林散散步。
“哎,是呀太惨了……”邻桌的两男子摇头叹息交谈着,因声音过大,被我一字一句不漏的听到了。
一男子满脸惊恐道:“这次北荒突然入侵犯我朝边境,真不知道用的什么,听说我军死伤半数都是因为那个会炸死人的武器!”
北荒入侵,炸死人的武器……
是顾临疏提到过的那个义和天国?
“是呀……哎,明日是不是将军就要回京了?我听说……”
还未等男子说完,我下意识“唰”地起身……只要听到“将军”两字让我慌不择路地想要离开……
一年多以来,每当审香阁听到有关于他的谈论,我都会即刻离开,不愿知道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不敢再回忆起那段苦痛……
我快步地向二楼楼梯走去,可二人谈话声太大,我还是能断断续续听到刚刚那男子的声音:“这次虽是勉强胜了北荒,可是将军他后半生怕是毁了……”
我忽地立在原地……
毁了?……毁了?
什么意思……
双脚犹如加了千斤重物,再也挪不动半分半点……我呆愣原地听着背后二人的交谈……
“这腿都废了,后半生怕是只能在轮椅上过活了……”
“是呀!曾经征战沙场威风凛凛,而今半身残废风光不再,这谁能接受得了?!只怕是寻思的心都有了!”
泪水突地涌出双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走回房内……
关上门一刻,跌坐在地上,任泪水不住地流……
我跌坐在地,无声地望着前方,泪如雨下……
“这腿都废了……”
“这腿都废了……”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句话,挥之不去,不断击垮着我的脆弱……
陆子修的双腿……
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
疼不疼?
他……
会寻死吗……
脑中思绪如乱麻,泪水如决堤之河,我茫然无措,潸然泪下至天明……
……
窗外微微晨光一缕缕照进厢房,眼前却是依旧的昏暗冰冷……
楼下渐渐聚集了人潮,是来迎接回京的将士……
我手扶门借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头昏昏沉沉。
我推门而出,一步一步缓缓艰难地走下楼。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客栈老板恰巧上楼,碰到满目失魂,憔悴不堪的我,着急问道。
我无神无声地摇了摇头,向客栈外走去。
风烟驿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
我走到人群后,向来路望去……
“你说北荒那边的那个什么那真部落用了什么阴招,把我们害得这么惨?!”
“谁知道呢!那真以前不是就只会彪悍地骑马射箭嘛,怎么能够搞出这些玩意儿?!”
“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协助!皇帝震怒,一定要找到主谋,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是义和天国暗中协助或是指使了那真部落?教授了他们炸药的制作?
“就是呀杀千刀的!多少将士战死沙场,而将军他……哎……”
我死死埋下头,极力遏制泪水……
“看!将军他们回来了!”
众人纷纷向右前方望去……
我慌忙拭去泪水,抬眼望去……
一批批人马映入眼帘,将士以整齐的步调前进着,却是没有一丝半分战胜归来的喜气……
百姓皆也沉默,默默追随将军的人马向城门走去……
一列列车马,一队队人马缓缓走过,一步步沉重而无声,是沉重的喘息,是无声的悲恸,归来人赢得生的喘息,只留下对曾经一起并肩作战,却无法同归战友的无声悲恸,原来凯旋也会如此令人揪心痛楚……
身旁有百姓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你看到了吗?最前方的那辆马车,就是将军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