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历9528年1月1日。

9527年彻底成为过去。

经历了恐慌、死亡和迷茫后，人类在方舟迎来了千禧年没赶上的元旦。

谭戈手中拿着太初城奖励的烈酒，小口小口啜饮。

他没有酗酒的习惯。

但亲人逝去已久，在地球时除了‘教授’他没有朋友。

逢年过节，喝上几口烈酒，让灼热的酒液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全身暖洋洋的，才有些活着的感觉。

谭戈呼出一口酒气。

酒气在稀树草原寒冷的夜里化成了升腾的白雾。

“元旦了啊。”谭戈自言自语。

“方舟的一月一日也算元旦？”

谭戈回头，正看到笑吟吟的斐纶。

斐纶没用长矛当拐杖，虽然走路还是一瘸一拐，好歹不算残疾了。

她断掉的小腿已经长出，只是现在左脚只长了一半，这会儿包着一团棉麻布当鞋，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好好睡觉，怎么跑出来了？”

谭戈想扶她坐下，斐纶表示自己可以。

“待不住，想出来走走，这不正好遇到一个喝闷酒的小可怜嘛。”

坐在谭戈身边，斐纶反手拿走了他的酒瓶，豪迈的猛灌一大口，结果呛的连连咳嗽。

谭戈失笑。

他拍拍斐纶后背，把酒瓶抢了回来。

“第一次喝酒？”

斐纶咳嗽半晌，这才抬头。

“第一次。”

“第一次就这么猛？”

“以前看别人都这么喝的。”

谭戈本想再调侃她两句，但转头一想，她九五年生人，传送到方舟的时间线是12年，满打满算十七岁。

一十七岁的女孩，没喝过酒不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斐纶日常足够成熟老练，会让人下意识忘记她的真实年纪。

还是个孩子啊…

“没成年别喝酒了。”

谭戈如此道。

可81年生人的他，也不过大斐纶一两岁而已…

斐纶看着谭戈啜饮，剑眉皱皱。

“又呛又辣，真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

“那是你还没到能尝出它味道的年纪。”

“说的你自己好像个老头子。”

谭戈摇摇头，没再斗嘴，只是仰望着方舟夜空的繁星。

二人沉默了下去。

和对的人在一块，沉默并不意味孤独。

而是一种难言的默契。

无需表达。

“木匠，想家了？”

斐纶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谭戈眼神微动。

他缓缓摇头。

“没有，在地球时候每逢过年过节我也会自己喝点。”

“为什么？”

“酒能促进多巴胺分泌，短暂的让人忘记烦恼。这就是所谓的酒能消愁了。”

斐纶呵了一声。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不知道吗？”

“那可不适用于方舟。”

烈酒入喉，灼烧着神经，谭戈微微蹙眉，发出满足的叹息。

“人类前途一片灰暗，大多数人朝不保夕，血月又每周都会来上一次…要我说，太初城把酒下放给执事，就是怕这些人的神经崩的太紧然后断掉。”

斐纶沉默半晌，点点头。

太初城的执事尚且如此，何况谭戈？

蓝星绝响秘境要不是谭戈步步计算，远征队寸步难行。

斗异形，斗铁血，斗美洲队…

刚回方舟又要面对血月。

她只是个打手，大多时候只需要谭戈告诉她打谁，怎么打就好。

但谭戈要殚精竭虑的计算好每一步。

那种压力，想想都让人觉得窒息。

喝点酒放松一下，也算好事。

“累吗？”

谭戈愣了愣，随后微笑摇头。

“不累。”

“不累？”

“不累，为生存奋斗，总比为钱奋斗活的有价值些。”

斐纶深表赞同。

她没再言语，起身在篝火上拎过水壶，给自己倒了点热水，跟谭戈碰了碰杯。

“那就…敬活着。”

酒瓶水杯碰在一起。

“敬活着。”

……

双日凌空，气温却没多少回暖。

温暖都谈不上，更别提像往日一样炎热了。

9528年的开年似乎太冷了些。

谭戈知道，这是季节轮换。

乌拉尔稀树草原的雨季到了，同步到来的还有方舟世界的寒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