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办公室说吧。"骆君稀径直往里面走。
谢倏跟着进去,轻快地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整个人靠在靠背上,很是惬意。
"骆支队感冒好了吗?感觉你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
"好了。"谢倏的自在反倒让他生起几分没来由的怨念来,他有些冷淡地说,"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你还记不记得,张圣廉那个律师说老头曾经找私家侦探查过他老婆有没有出轨?"
骆君稀点点头。
"我去打听了一下他那个私家侦探,发现是我一熟悉的老大哥,他告诉我,张圣廉不仅雇他调查过齐女士,还让他调查过于菡,他想把于菡的名字从遗嘱里去掉,应该是怀疑于菡也背着他乱搞来着,我那个老哥哥其实拍到了照片,但他想联系张圣廉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不过他运气还算好,照片到底没砸手里,因为我给买来了了。"
"多少钱?"
"哎哟!骆支队!"谢倏无奈地直摇头,"我不是要让你报销……这次不是! 钱是齐女士出的。"
骆君稀笑了,那种被冷笑话逗笑的表情,谢倏愤愤地从帆布包里翻出照片,拍到他的办公桌上。
"你自己看吧。"
骆君稀收起笑意,拿起桌上的照片。
"他?"骆君稀只简单说出这一个字。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呢。"
"可能是因为直觉早就告诉我他很有问题了吧。"
"哟,骆支队现在办案开始讲直觉了?"谢倏的表情和语调都很是阴阳怪气。
"每个人当然都会有直觉,我只是尽量不让自己的主观看法影响我的判断罢了。"骆君稀的回应理直气壮。
"行行行,您说的都在理。"谢倏敷衍地点点头,靠回沙发里,继续刚才的话题,"下一步骆支队准备怎么做?"
"再去一次黔丹,应该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线索。"
"我也正有此意啊,一起去呗。"
"我带崔叙去,你随意。"
“那真不错,崔哥这人有意思,你们李副队太一板一眼了。”
骆君稀不置可否,低头翻开几份文件,拿起笔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着仍杵在那儿认真看着自己手指甲的谢倏说:“还有事?”
“没有啊,可是我今天没有骑车来,是齐女士的司机给我捎过来的,所以……你一会儿下班能不能顺便送我回家?”
“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骆君稀没有抬头,仍在他的文件上写写画画。
年前批复刑侦支队全员的述职报告,工作量确实不小,骆君稀全部做完的时候看了一眼表,才发现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他探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谢倏,她还在那里,人却已经睡着了。
外面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只听见墙上的机械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身想去叫醒她,注意力却被她长长的睫毛吸引过去,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动静,那双睫毛像蝴蝶翅膀轻轻颤动,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他,问:“要走了吗?”
“走吧。” 他站起身朝外走,听见她的小碎步在身后跟了上来。
他们走出分局的大门,一抹亮色映入眼帘,谢倏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和“安度春节”的横幅,拍了骆君稀的胳膊问: “骆支队春节怎么过呀。”
“我值班。”
“啊?你不是领导吗,还得亲自值班?”
“每年春节我妈和薛局都是最忙的时候,放假也是一个人在家待着,还不如我来值班,让他们好好和家人团聚。”
“这样啊……” 谢倏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你呢?你怎么过?” 骆君稀撇过脸看着她。
“我呀,和老方一起过咯。”
骆君稀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的家人呢?他们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谢倏竟然回答得很干脆、甚至很坦荡,“我很小就离开家了,家人么……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们。”
两人走到骆君稀的纯黑皮卡前面,她绕到副驾去了,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他坐上车,她从另一头爬上座位的时候神情泰然自若,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不用同情我,我其实一点也不想他们。”
骆君稀默默发动了车,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到了地方停了车,谢倏正要去抓车门把手,骆君稀冷不丁开了口:“上次……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的手就那样搭在车门把手上,转过脸,粲然一笑说:“不客气,骆支队。”
啪嗒一声,她打开了车门,一边往外面跨出去,一边背对着他来了一句:“话说回来,骆支队,你不管是生病了还是喝醉酒,都一样可爱。” 说完,她转过身,朝他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过这笑容很快就被黑色的车窗隔在了外面,而她也飞快地溜进那扇乌亮的石库门里去了。
可爱,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