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风起,将新嫁娘的鸳鸯盖轻轻扬起一角。
鸳鸯盖下一张芙蓉面赫然出现在人们眼前,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叶,唇不点而朱,唇边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
仅这一眼,长宁便认出此人正是她的二妹,裴青衣。
耳边还传来众人对裴子书的道贺,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长宁狠狠攫住。
长宁喘着粗气猛地从榻上坐起。
门外守着的花枝听到声响,急忙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待到花枝抬手抚上长宁额头,她才惊醒,身子一颤。
花枝收回手,取来一方手绢,替长宁擦拭起了额角的汗水。“小姐,您是魇着了吧,没事了。”说罢,去桌上到了一盏热茶。
长宁倚在榻上,就着花枝的手喝了半杯,身子终于不再发抖,“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小姐,今晚奴婢睡里间吧。”花枝说着就准备出去将被子搬进来。
“不用了,我没事。”脑子太乱,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梦中所见的宋烨是谁?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很确定不认识这人,难道真是为裴家抱不平的?
“那好吧,小姐若是有事大声唤奴婢吧。”花枝顿了顿,见长宁没什么反应,道“:那奴婢告退了。”
翌日一早。
花枝端着水盆走入屋内,见长宁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一把象牙梳,笑道“:今日小姐起的可真早。”
“嗯。快些梳洗吧,稍后随我去一趟福寿堂。”长宁放下象牙梳,目光定定锁在铜镜之上,镜中人眉目如画,却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失了往日神采。
昨日梦中所见是否就是前世裴家问斩之后真实发生的事呢?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可重生这样诡异的事情她都经历了,又有什么资格将梦中所见当成幻象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梦见这些事,正如前世及笄那日的梦境,如果她能早点警醒,也不至于害得裴家被诛。
这一次她的梦如果也是真实发生的,那二叔在害死裴家之后还能官拜一品大学士,裴青衣竟还能欢欢喜喜嫁给五皇子!
何其不公!
“小姐,这样好吗?”身后传来轻快的语调,将长宁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长宁心不在焉地看了看,点头道“:手真巧。”
花枝嘴角抽了抽…这也叫手巧吗?自己只是简单的替小姐挽了发,连珠钗也比往日少插了些。
“就这样吧,去福寿堂。”长宁再不看铜镜,换好衣裳便抬步出门。
花枝跟在长宁身后亦步亦趋,临出门时正见沉香往里走,忙使了个眼色。
沉香见状,轻轻跟在了身后“:小姐,药已经给赵姨娘送过去了,可她始终没有承认。”
“她是怕我利用她吧。”长宁轻笑一声。
“这赵姨娘也太不识好歹了,小姐您一心想帮她,她还怕您利用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花枝吐了口气,跺跺脚。
长宁扯了扯嘴角,她哪里是好心想帮忙的,还不是想借赵姨娘的肚子让陈氏吃亏。谁也别说利用,不过利益相同而已。
赵姨娘若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只要陈氏在一日,即使她腹中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也养不大的,更别说出路了。
“那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沉香想了一会儿,问道。
“且等着吧,她会想明白的。”这二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陈氏已经经营了十数年,早已成了她自己的铁桶。除了她,赵姨娘没有别的选择了。
“昨日让你打听的消息有头绪了吗?”长宁睨了一眼早已在一旁摩拳擦掌准备汇报的花枝,笑着说。
“是!小姐。奴婢昨日找到了洗衣房的芳儿,芳儿有个表妹叫绿儿,绿儿的小姑子叫翠翠。翠翠曾经贴身伺候过赵姨娘,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儿,赵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翠翠因为是绿儿婆婆的爱女,她婆婆天天在绿儿面前哭翠翠。”花枝得意地说道,边说还边打量两人的神色。
这些消息可都是她昨晚探听到的,短短时间她就能搜罗清楚,真是太厉害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最厉害了,又是绿儿又是翠翠的,说得我头晕。”长宁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