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观从高大雄伟的聚宝门进入应天府,他已经连续骑马狂奔了好多天,中途在相熟的书院和驿站换了五次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应天府。
应天府的民居和街道早已远远延伸出城门外,进城之前,杨文观就路过了无数的勾栏酒肆和茶楼饭馆。
杨文观这人喜欢享受,美女与酒宴往往是他不能拒绝的。
但今天他还偏就全当没看到,一边进城,一边骑在马上啃着干粮,喝着水袋里的水。
他浑身又脏又臭,一身汗味,在平时他是绝无可能忍受这种情况的。但只要是为兄弟办事,杨文观这人是绝对靠谱的,什么苦都能吃。
到了南城天海书院的应天府会馆,门口的杂役和小厮认出了他,忙迎上来牵马安顿。
“杨学士,没听说您要来呀?”
杨文观没工夫闲谈叙旧,只急道:“老徐,帮我安排一间客房烧点水,我要休息一下。另外找个人帮我送封信到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交给缇骑千户金紫烟。”
杨文观在书院内略作洗漱,休息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书院派去的小厮就带着南镇抚司的人回来了。
“杨公子,金千户有请。”
南镇抚司的人倒是还挺客气,只是看起来也很急,茶水也不喝,就请杨文观跟他们走。
南镇抚司衙门的大门虽然不是特别气派的,但衙门里的院子占地极广,而且可以直通应天府皇城。
金紫烟的办公房间几乎在南镇抚司最里面,和皇城只有一墙之隔。
杨文观进去的时候,金紫烟已经命人烫好了茶,她坐在茶桌边上,桌子上放着两份书信,一份是杨文观写给她的,另一份十分简短,像是南镇抚司专用的塘报。
金紫烟高鼻大眼,容貌艳丽,和一般南直隶的女子大不相同,她一身戎装,十分干练,是南镇抚司唯一的缇骑女千户。
一见到杨文观,金紫烟立刻就问:“怎么只有你?老卢没来吗?”
杨文观一脸疲惫,但还是露出坏笑道:“你这妮子,每次见我都先问老卢,你要是想他,你不会自己跑海澄县去看他啊?”
金紫烟倒也不娇羞,她拿起杨文观的信纸道:“这不是老卢的地头出的事吗?刚才我叔叔又给我转来一封塘报,是我们在漳泉的探子发回来的,就比你的晚了一个时辰。估计明天后天还得有塘报发来。”
杨文观笑道:“那是当然的,我跟老卢谈完就策马狂奔过来了,一路上换了五次马。简直要跑死我了,接下来一年我都不想骑马了。”
金紫烟是知道杨文观的作风的,如果不是非常严肃,甚至是严重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他这样给自己吃苦的。
金紫烟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一艘沉船进了月港,值得你和老卢这样大动干戈的?你还非要见那个人一面?”
杨文观不高兴了:“什么叫那个人,那是我的老师,也是你的老师!怎么的你还担心他连累你的前途啊?你不会真以为你一个女的还真能做到南镇抚司指挥同知吧?”
金紫烟道:“你不要每次谈到徐老师的事情就这么大火气。我们可一点都没有亏待他。只是他现在身份特殊,想见他,必须得动用我叔叔的关系。”
杨文观道:“这不就巧了吗?你知道月港那艘沉船是谁家的吗?是江南顾家和吕宋总督府许家的。就是十几年前那个富甲江东,开办西山书院的江南顾家。当年顾家十宝船中的一艘。你叔叔当年可是这桩大案子的经办人呀。”
金紫烟那双明媚艳丽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她十分吃惊的问:“你是说真的?月港那艘沉船是顾家的十宝船之一?”
杨文观掏出了卢仲远交给他的两块铜制勘合符,递给金紫烟:“这是老卢在船上找到的,你自己看。”
金紫烟接过两块勘合符,仔细查看,眼神中既有震惊,更有兴奋。
杨文观道:“还不止如此,这沉船是被人故意找到送进月港的,而且,那沉船上,有怪东西!”
金紫烟问:“什么怪东西?”
杨文观道:“老卢看见了半人半鱼的怪物,人和蛸鱼长在一起了,或者说大蛸鱼身上长了个人,还吃掉了他的两个家丁。”
这下金紫烟真是目瞪口呆了:“你,这是在讲说书先生的怪谈故事吗?”
杨文观严肃道:“你不信我,难道你还不信老卢?老卢当天在船上玩命跑出来,不做休息就直接骑马来泉州府找我了。我连骑了这么多天马来找你,你觉得我有必要开玩笑吗?”
金紫烟确实信任杨文观和卢仲远。
杨文观道:“我要见徐老师,你尽快安排,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