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有人在河水中发现了马家老太太的尸体，被吃的只剩下一颗头连着下面的骨头架子，那颗头被水泡的差不多有面盆那么大。

可是马婆婆是村里很多人亲眼看着埋葬在村西坟地之中，于是村子里很多女人说，以前老村长在的时候每年都要祭河神，三牲祭品和香火供奉必不可少，所以文古村的河水从来没有发过洪水，没有淹过村子里的土地。

那次献祭河神之后的夜晚，少年在河水的下游捡回了祭品，很大的一个猪头，还有烤羊和烧乳猪，少年着实过了很长时间的舒服日子，天天有肉吃。

那会少年认为应该是河神吃掉了马婆婆，是河神救了可怜的马寡妇，那个漂亮的让村里男人都丢了魂的女人，也许河神应该是个男人吧。

再之后的几年村里没有再祭过河神，少年长大了一些之后，在雷池山上和胡司离聊天的时候，胡司离才说出那次祭河神的缘由。

那一晚马婆婆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胡司离就在不远处，当时村长唐正风从村外回来与她说了几句话，结果正在洗衣服的马婆婆便破口大骂，说村长和自家儿媳早就勾搭成奸，说不定自己的儿子也是被狗男女给合谋害死的。

胡司离早就习以为常，村长唐正风却到河边把马婆婆按进了水里，活活呛死了马婆婆，唐正风告诉胡司离，说杀恶人不算犯罪，不应该因为一个马婆婆这样的人而让另一个善良的女人活在阴影之中。

少年想了很久，觉得唐正风杀人肯定是不对的，但是因为胡司离杀人，那好像又是对的。

老妪自称是此处山水间的河婆，那么少年的敕封山水河神下行咒就是有用的了，河婆，河神，差了一个字便差了很多。

河婆，虽然拥有长生不死之体，但受限于山水间的灵气贫瘠，所以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河神，也离不开受封的水域，更不能成仙。

而河神拥有更大的法力，属于正神之列，可以行走于世间，只要潜心修炼，终有一日会位列仙班。

少年对老妪说道：“既然你是河婆，那么是不是守护一方水土？你有没有害过人？比如你生气的时候河水便要上涨，淹了田地毁了家园，又或者有没有把路过的行人拉到水中？”

“上仙，老身自然是杀过人的，但是老身不杀好人，只杀那心术不正的坏人，杀坏人，便不算错。”

少年叹了一口气，其实少年想过一个问题，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前几天陆小宝杀了朱六升，那个时候少年觉得陆小宝肯定不是好人，因为无怨无仇只因为一个小妮子一时兴起的念头就夺走人命，算不上好人。

但是陆小宝在之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当然在村子里调皮捣蛋可不算，少年也堵过放羊的老姚头家的烟囱。

少年看了一眼老妪，说道：“你怕我，是不是因为我有桃木剑，你很怕吗？”

老妪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很怕，但是老身更怕的是上仙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敕封山水间的能力，上仙一道符箓便可定老身生死，这更可怕。”

少年疑问道：“你武道第三境的实力也会怕我这个武道二境吗？”

“回上仙，这与武道境界无关，上仙拥有敕封山水的能力，便克制所有如老身一般的魂灵化形之物，如果老身没有猜错的话，上仙还拥有敕封灵血的能力，那边帐篷里有一尊大妖都要受上仙差使，老身微末道行何足挂齿。”

少年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做，差不多一天之后，这里还会有人经过，大概会是三个人，一个是武道第三境的实力，另外两个是武道第二境的实力，我希望你制造一些麻烦出来，如果你能杀掉他们最好，如果不能，便尽量拖延时间。”

老妪没有马上回答，少年笑了笑，说道：“当然，做为回报，我会为你写一张符箓，我可以敕封你为此地山水正神，有符箓法力加持，你可以获取更多的天地灵气，不过要多久才能真正拥有河神的法力，那要靠你自身修行，你愿意吗？”

老妪颤抖着身体匍匐在了少年身前，向少年磕头如小鸡啄米，皱纹堆积的脸上流满了泪水。

“上仙！老身多谢上仙，若是老身有朝一日得以成为正神，必然要为上仙供奉金身，万年香火不绝！至少上仙说的那三个人，老身自当用尽所能！两个武道二境可杀，但武道第三境实力老身并无把握一击杀之……”

“无妨，我已经在此处布下了符箓大阵，如果他进入此地会被封禁差不多三个呼吸的时间，那个时候你可以动手杀之。”

少年提笔写符箓，写的很慢，一共十八笔，敕封山水河神大行咒，是敕封契之中最难的一道符箓。

写好符菉之后少年递给老妪，说道：“你把此符菉用火烧成灰烬，然后用半碗水分成九次吞之。”

老妪接过符箓连看也没看，瘦骨嶙峋的手臂向前伸出，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用水汽形成的小碗，半碗水，然后把符菉伸进篝火，符菉在火光之中闪现出金色的光芒，燃尽之后的灰烬直接落入那水汽小碗。

少年静静的看着老妪喝完那碗符箓水，说道：“天亮之后我就离开此地，但总有一日我还会再来，在我来之前你不要离开此地水域，否则的话符箓便失去效果，到时候我会再给你一道符箓，那个时候你便可离开此溪行走于天地之间了。”

老妪再次叩谢，然后身体在一团水雾之中渐渐消失。

河婆消失之后，少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收起桃木剑之后才发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