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书上说遇到天灾,就会易子而食。
细思极恐!太可怕了,他不敢细想。
他整理一下原主乏善可陈的记忆,才知道她叫林秀,八月刚十岁生辰。
父母让她跟着舅家在镇子上的绣坊学技艺,发大水时和家人天各一方。
虽然父母主要是因为弟弟把自己送去学习技艺赚钱,将来好给弟弟作聘礼。
在家里和在舅舅家都要干很多活,但是……但是这个小女孩最后还是想家的。
凌岫心里叹了口气,他不可能满足她的愿望了,他不会再去找原主那重男轻女的家人。
他只是凌岫。
愿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做人家的掌上明珠。
但是,一码归一码,他并不喜欢在这个时代,在心里默默骂完老天,翻了白眼又比了个突。
身边这个老伯与他这身体的原主只是萍水相逢,却一直很照顾她。
艰难的把他扶持到这里的破庙,老人自身难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伯伯,多谢你照顾我。”凌岫声音稚气,这会儿显得有气无力地虚弱。
凌岫默默叹了口气,真是个好心人。可是他们都走了好几天,还没看见别的人影。
没错,因为他大前天又晕倒,他们已经被难民队伍落下了。
周伯照顾凌岫,最后一点吃的都被喂给了凌岫,他感觉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只能以草根野菜充饥的现在,干粮多宝贵。
日升月落,又再几天,凌岫眯眼看着太阳,他都不记得这是五天还是八天了。
有时候他都觉得这世界是不是只有他和周伯两个人了,感觉在失落的世界一样,没有时间也没有别的人影。
凌岫艰难的吞下口中苦涩的野菜,差点吐了,“咳……”
“阿秀,再坚持坚持。”周伯拍拍他的背,轻声说道。
凌岫点点头,心中绝望,一路风餐露宿,找些可食用的草根野菜,总算没有真的饿死。
但是他真的适应不了,对于他来说,前不久他还和同事一起大排档夜宵。
如此这般前行,凌岫记忆中这小孩子根本没出过远门。
全靠跟着老伯指引方向赶路,才没有走错路,据说他年轻时来过这一带。
“老伯,还要走多久啊?”凌岫舔舔干燥的嘴唇,有气无力地问。
他快坚持不住了,两条腿机械的走着。
“坚持住,丫头,前面不远了。”老伯也轻声的说着。
他们将要去的目的地就是在洛州北边的陇州府,那边没有遭灾。
一路向陇州前行倒是情况逐渐好了起来,有些散落的村庄,田地,人家,比洛州好了很多。
慢慢的,容易找到果腹的东西。
五天后,远远看见陇州府高大的城墙,和往来的人影。
凌岫蓬头垢面,激动的想哭出来。
差点腿一软倒下,好歹还记得撑住老伯。一老一小,风尘仆仆,形容狼狈。
周伯身子骨不好,生了病,他不敢倒下。一路行来,其中艰辛,一言难尽。
如果不是周伯一路鼓励,让他坚持两天,不然他都觉得这路途遥远没有尽头,他们迟早饿死在路上。
就像在沙漠中的人,眼前突然出现的绿洲,那种得救了的感觉,凌岫觉得如获新生!
对于开局在生死线上挣扎,活着即逃难的凌岫而言,他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日子!
凌岫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作呢喃,终于到了……一个时辰后,他才知道还是不够了解这个时代,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这样没有身份文书的难民,根本不会放进城去。
据说要听从官府安排,先进行登记身份户籍。要回乡的,官府有心给点路费。留下来的,给点安家费,分配荒地自行开垦。
凌岫暗暗在心里pass掉回乡,他坚决不走远路了,这一回已经要了小命一条!
开荒种地?也不实际,他这个小身板不会种地,更不能指望生病的周伯,所以他们两个孤寡老弱,只能选择留在府城。
他正排队等着官差登记,然后去旁边棚子领米粥。凌岫小心的支撑着老人,感觉太累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重新登记户籍就用他自己的名字。
等前头的人安排完,轮到凌岫两人,领了粥,吃下肚子,胃里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老伯伯,您先休息一下。”他声音稚气,轻声说道。
“看来逃难来的百姓不少。”周伯低声道,慢慢喝着粥。“咱们洛州官府太没良心了,阿秀,你还想回去吗?”
“不想。”凌岫摇头。
“我这老骨头无牵无挂,在哪里都一样,你想留在陇州吗?”
“我也觉得哪里都一样。”他点着小脑瓜。
于是一老一小,决定留在陇州,成为新的陇州百姓。
风云变幻,天色暗淡,灾民安置区一片安静,疲惫不堪的人们沉沉睡去。
疲于奔命半个多月,闭上眼睛,凌岫感觉自己非常需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