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声响,檐角上悬挂的铜铃晃动,亦是清脆悦耳。
蝴蝶在艳丽的花瓣上煽动翅膀。
蜜蜂在翠绿的草丛中开心乱舞。
“喵喵喵……”不知何处的野猫在叫。
眉清目秀的灰袍小道姑脚步轻盈,听见那野猫叫声,失了神似的踩到青苔上,不慎滑倒,小道姑咧着嘴却不敢发出声,余光瞥向庙堂内的龙袍男人,又爬起来踮着脚溜走。
“妙音法师,寡人今日心悸的厉害,你赶紧再拿些回春丹给寡人,好叫寡人能安生一些。”
献元帝盘坐在蒲团上,直勾勾盯着身旁打座的青色道袍女人,女人曲线玲珑,白发如同瀑布一般流淌在肩头,柳叶眉下那一双桃花眸,没有妩媚却是灵动,白嫩的肌肤宛若刚剥了壳的鸡蛋般毫无瑕疵。
“陛下,回春丹的材料已经耗尽,我这里也只剩一盒而已。”妙音挥了挥纤纤玉指,差遣一旁的道姑去了丹房,又对献元帝问道:“不知陛下遇到何事,竟会如此大动肝火?”
“清……”献元帝只道出那人一半名字,就沮丧的垂下眼眸,道:“是她,都是因为她。”
“清逸?”妙音眸子微亮。
献元帝抬眼看向供奉的花神雕像,纵然那雕像风情万种,也丝毫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交谈时眼神躲闪是不自信的表现。
正如此刻的献元帝,清逸已是老皇帝梦魇的源头,试想作为一国国君,哪怕是身处皇宫大内,却还是随时可能被一个绝世高手抹杀掉,这种皇帝做着还有毛意思。
皇帝乃是九五至尊,是上天之子,难道绝对的权利,不配享受绝对的安全吗?
天机阁虽贵为新唐国教,献元帝却与其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清逸。
不受控制的力量,最为可怕。
清逸是献元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想除掉清逸本事不够,不除掉清逸又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简直进退维谷。
“瞄瞄瞄。”又是野猫叫,还没到发春的季节,不知为何,这野猫情欲旺盛的厉害。
“别叫了!”院门外那个眉目清秀的小道姑,颤巍巍的低声嚷嚷。
“嘿嘿,瞄瞄瞄……我就叫。”草丛里钻出一个少年的黑影。
“登徒浪子,”小道姑撇撇嘴,余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少年,冷清的声音中夹着几丝酥软,娇嗔道:“你又想干嘛?”
金黄色袍子少年眯着眼,露出一排皓齿,“嘿嘿……当然是给我的小荷真人送吃食来啦。”
额前的碎发在风中颤动,小荷把双手别在身后,拧巴啊拧巴,想啐少年一口,碍于他的身份又没敢啐,微微嘟起嘴,说:“三皇子殿下,莫要再偷偷跑来奉心院,小荷不馋你那一口吃食,免得旁人看见说闲话,对你我名声都不好。”
景翊摇头晃脑,像个顽劣的孩童,笑着说:“送吃食只是托词,我就是思念姐姐啦,难道姐姐看不出来嘛?”
夜色掩盖了小荷俏脸上的绯红,她连余光都不敢再看景翊,奶白小齿紧咬下唇,半晌不说话。
夜风吹动少年的袍子,撩起小荷的衣角,月色竟是如此温柔,叫人流连忘返。
景翊猛地拉住小荷纤细的胳膊,把一个油纸袋塞到香怀里。
“哎呀……我不要。”
小荷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
景翊“嘿嘿”一笑,转身跑开,留下一句,“姐姐记得想我,我也是时时刻刻念着姐姐。”
月光照亮小荷的美眸,那眸子里倒映着少年的背影。
油纸里软软的,想必又是小荷最爱的蜜饯。
四下无人,夜色朦胧。
小荷坐在石阶上,拿出一颗蜜饯,吃下一小口,好甜。
嘴里甜,心里更甜。
她想起小时候那段漂泊不定的时光,父母早逝,到处乞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那时不奢求填饱肚子,只要不被饿死,便是上天的怜悯。
六岁那年的秋实节(相当于我们的春节),有一个好心妇人给她一颗蜜饯,只是闻一闻,小荷都觉得幸福,她视若珍宝,每天只舍得揪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含着。
很多时候,幸福被满足的条件极其简单,因为幸福不完全取决于物质,而是你内心决定的。
树儿摇,草儿摆。
眷恋少年离去的方向,小荷视线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
听见院子里有熟悉的声音唤她。
心里一紧,小荷立即擦去脸上的泪痕,先把蜜饯藏在门外才跑回去。
院子里的白发女人蹲在地上摆弄花草,背对着她说:“小荷,你该出去收集材料了。”
小荷“嗯”了一声,眼眸里的温柔逐渐涣散。
………
月牙拨开薄云。
皎洁月光透过窗缝在木地板上画出一道细线。
烛火在夜色中开心跳跃。
“咕嘟”
人没醒,淮洛肚子又不争气的先闹腾起来。
长长的睫毛微颤,慢慢睁开双眸。
那白袍少年坐在四方桌旁,黑发束起,单手托着下颌,呼吸均匀似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