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海风，沙沙作响的海浪，寒羽感觉身处的石洞就像一个墓穴，冰冷阴森，却刚好容下他的七尺身躯。

哪怕是在两日前，他绝对没有勇气从礁石上一跃而下。刚刚从地狱逃出生天，给了他一种错觉。

只要不想死，他就一定死不了。

所以，当掠食者即将捕获他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犹豫。他不相信，这个地球上，还有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脚下的海至少比岩浆更能容纳他的生命。

就在刚才，怪石嶙峋的海湾内还波涛汹涌，掠食者的触手划过海平面，径直向旁边的沙滩搜索过去。现在，潮汐好像陡然换了方向，澎湃的海浪收起桀骜不驯的脾性，海湾变成了宁静的水潭。

和运载车的矿石山比起来，海湾的悬崖峭壁显得更有安全感，至少，他抬头可以看见同样暗黑的夜空中，不时有星辰闪烁。寒羽没费多大功夫，便爬上了现在的石洞。

掠食者渐渐远去，探照灯的光线消失在黢黑的莽山之中。寒羽松了一口气。

连日的疲惫，还有海水侵蚀，越发疼痛的伤口，让他的眼睑不自觉地耷拉下来。

上帝和阿那亚像两颗卫星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白若莲茎的手臂绕着他的脖子，就像飞天的水袖在他身上缠绕，卡姿兰大眼睛像流星一样在他眼前划过。触手可及的柳腰玉腿，随风忽上忽下的JK短裙……

虽然身处梦境，寒羽却感觉比元宇宙还要真实。上帝和阿那亚突然合为一体。

“我是你的上帝！”

上帝突然变出一副奶凶的表情，像只波斯猫一样呆呆地看着他。

“快醒醒，脑机接口的水干了，会重新发出信号，掠食者就要来了。”

寒羽猛地睁开眼，莽山之中，探照灯的光线再次出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刚才那场雨，还有脚下的海水，让他逃过了掠食者的追踪。

他探头看了看正在涨潮的海湾，实在没有勇气和惊涛骇浪再来一次搏斗。

“去山林，那里的雨水还在。”

上帝十分卡哇伊的声音，这时在寒羽听来，就像车载导航里的AI。

和元宇宙里的野外探险不同，这里没有系统提供装备，更没有预设的路线，进入丛林，寒羽顿时迷失了方向。

掠食者就在头顶盘旋，探照灯就像一根打蛇棍，在丛林里晃来晃去。寒羽走得十分小心，因为一丁点动静，都能引起装备高度敏锐传感器的掠食者注意。

树叶上残留的雨滴落在他的后脑勺，成功屏蔽了信号，但也切断了他和上帝的联系。

这会儿，寒羽很后悔拒绝了圣火教的“传单”，在原始的自然界生存是他们的必修课。月亮星星、草木气流，在他们眼中，都可以指引方向。AI已经强大到可以以上帝的视角俯视地球，但只要身处其中，失去天上的眼睛，普通的碳基人类在大自然面前，连低纬度的丛林野兽都不如。

寒羽不敢绝望，他只有一个信念，就算在这里腐烂成泥，也比在地下城变成一团气雾强。

雨后的丛林泥泞难行，久未有人迹，里边荆棘密布，杂草丛生。寒羽凭着脚下的感觉，在一块块硬质的地面上跳来跳去，生怕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儿时丛林生存课的记忆已经消失，脚下的平衡力也不及那些圣火教的教徒，刚自信地走了没两里地，寒羽就摔进了烂泥坑。

掠食者爬上了山巅，在另外一片区域展开搜索。寒羽爬出泥坑，长舒一口气。他很庆幸雨水和泥坑帮他隔离了掠食者的红外探测。

片刻的喘息，他重新收拾糟糕头顶的心情，看了看周边和元宇宙截然不同的环境。

虚拟世界里，最艰难的险境都不会丧失美感。比如，现在的环境里，应该有一束艳丽的彼岸花，提示他正处在阴阳两界之间。

现实是，他的眼前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木棍。

“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