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独眼原来是个摸金校尉。
其实倒斗这事古来有之,甚至可一直追溯至上古之时,世人对倒斗者的称呼也不尽相同,北方常称穿山甲,南方则称土耗子。
除却那些手艺粗浅的外行蟊贼外,倒斗之人也分为多个派别,只是这门派与武林门派不同,虽然也有师徒传承,可同一派别的人,也许终生都不会见面。
主要,还是以手法、理念来区分。
较为知名的派别,便是八個字——即“搬山卸岭,发丘摸金”。
其中搬山一脉不再赘述,卸岭是卸岭力士,平时群聚为盗做些绿林买卖,有斗可倒时往往结伙出动,施展些“望闻问切”的手段。
望之一字,是观地形起伏、泥痕土质;闻之一字,是听风听雷、嗅探气味;问之一字,是打探消息、寻人套话;切之一字,是确定方位、开山劈岭。
古时大盗焦孟,便在雷雨天时出外勘测,他听力惊人,可于雷鸣之时听到地下墓穴中的回音,并以此定位墓葬。
至于发丘摸金,则同属一脉,只是发丘天官的称呼出现于中古,而摸金校尉早有雏形,以掘坟鞭尸的伍子胥为祖师,在魏武时名声大噪。
此派尤擅风水堪舆之术,精通的“寻龙定穴”之术,比之“望闻问切”更加上乘,高手可打通直达棺椁的盗洞。据传闻,发丘天官还司掌一枚“百无禁忌”铜印,力量非凡,但早已遗失。
老独眼在陈阳面前露出摸金符之后,不再有其他动作,低下头只顾将摊位收拾好,迅速离去。
陈阳望着老独眼的背影,并没有上去追问,他知道对方日后定会找上门来。
既然能收拾得了粽子,没道理会怕个断腿瞎眼的老头。
转头继续去逛鬼市,寻了个专卖首饰的摊位,将那支做工尚算可以的发簪出手,共换得两钱银子。血玉髓也不着急出手,随意看了看其他货物后,便找了个安静角落,蜷做一团睡到天亮。
“……”
日上三竿时,陈阳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老独眼早早地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神色有些憔悴,“……小道士,袁公死了?”
“嗯。”陈阳伸了个懒腰,淡定地回答:“死了。”
既然知晓袁公名讳,这摸金校尉看来是师父的老熟人,怎么没听他老人家提起过?
“果然。”
老独眼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他临死前受了不少罪吧?”
没等陈阳回答,他自顾自地又说,“一定是了,倒斗是犯忌讳的活计,干咱们这行的不仅不得好死,活着的时候也受罪,鳏寡孤独残,至少占上一样。你师父好歹有个徒弟,我若是死了,便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人老了就是啰嗦,老独眼此刻就像祥林嫂上身,陈阳跟他并不熟悉,也就懒得听他发牢骚。
“到底什么事?痛快点说吧。”
“……”老独眼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且跟我来。”
虽然拄着根拐棍,老独眼的速度却也不慢,他带着陈阳在巷子里左拐右拐,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将大门推开。
这是处单进的院落,院子里满是枯叶,窗上结满蜘蛛网,隐隐透着股腐朽的气味,靠近正房的地上乱七八糟地堆满杂物。
陈阳眼尖,一眼就看到昨夜鬼市上的那摊东西也堆砌在墙角,那卷竹简就在其中。
“家里比较乱,就不带你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