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邵志远在楼上大声的喊了一句。
楼下正在推搡的两个女人闻声一起抬头,郑小平看见儿子又惊又喜,咧嘴笑了,可是满脸的泪痕显得这笑容勉强又凄凉。
闫玉秀看见邵志远,正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她,不免有几分心虚地问:“那什么,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于这个继子,她是有几分畏惧的,这两年,她一直压着自己的性子讨好,可是邵志远始终对她冷淡如路人。
邵志远没理她,赶紧跑下楼扶着母亲着急地问:“小强怎么了?”郑小平像见到救星一样,紧紧抓住邵志远的胳臂,带着哭腔说:“小远,小强他……”话没说完,已经泪如雨下。
他扶着母亲轻声安慰道:“没事的,走,咱们到外面慢慢说。”闫玉秀看着他们出了大门,啪地一声关上大门,嘴里忍不住骂道:“他娘的喂不熟的狗,白眼狼。”她狠狠地踢脚下的凳子,不想却把自己脚疼的倒抽冷气。
她一边骂这母子俩晦气,一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向邵建军告一状。后来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就看邵志远给他老子说不说,如果他不说,那她便也装作没这回事。万一那老东西听说小强病了,心疼了,跑去给钱,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再说那老女人也真是的,离婚时已经给过她钱了,怎么还好意思跑这么远来要钱。不管怎么说这个口子不能开,现如今他们做生意也不容易,起早贪黑地挣两钱不能白白便宜外人啊。
当年邵建军参军时在s驻地,认识了当地的姑娘郑小平,婚后郑小平跟着他回到老家生活。老家日子艰难,他俩就出来在蔺江市打拼。从跟着别人做帮工,到自己开了个卖电器配件的小店,日子渐渐好起来。手里钱多了,两人的感情却不如以前了。
那次家里卫生间的下水堵了,郑小平让店的伙计帮忙修理,谁知邵建军回来看见了非说她不检点,郑小平辩解说就是看人家帮做活把衣服弄脏了,给人家拿毛巾擦擦,说帮他把衣服洗一下,并没有做什么。谁知邵建军却不依不饶,非说她和别人有私情,郑小平自然不认这个脏水,于是两人大打一架,此后两人关系更差劲了。可惜变了心的男人心肠很硬,两夫妻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离婚后郑小平带着小强回了娘家,日子也是难过。带回去的钱,早被家里的弟弟娶媳妇给用掉了。她在家不受嫂子、弟媳待见,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走投无路,也只能再嫁。可她带着个孩子又能找什么好人家,后来嫁给了一个有两个孩子丧偶的木匠。两家合作一家,这下子孩子多,负担大,家务又重,孩子也就疏于监管了。
那天小强和别人一起去河里玩耍,偏偏他腿抽筋溺水了,一起去的孩子们吓坏了,四散而逃,后来还是一个放牛的老头看见了把他救了上来。小强虽然得救,可是因为溺水时间长,导致肺部进水感染高烧和大脑缺氧综合症状,又被转到他们那里的市人民医院治疗。治了两天却又出现抽搐症状,到了第7天血压还是很低,手脚不会动,无意识。
医生说由于窒息、缺氧引起脑水肿,会损伤大脑,还说孩子即使救过来,将来也肯定有后遗症。出现头痛、呕吐、谵妄、狂躁,最终记忆力减退、丧失,对智力有明显影响。而且很可能将来不会走路,或是智障,瞎子,聋子……医院的大夫都劝郑小平放弃。木匠家收入微薄,也无力再支付医药费了,就打算把小强拉回家,准备后事。
郑小平不愿放弃,可又没别的法子,只好赶快坐车来蔺江市想找邵建军求助,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呀。
“远儿,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天小强出去玩时,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转眼就成这样了?你说,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一定会醒过来的。”郑小平抓紧邵志远的手,紧盯着他,热切地望着他,似乎他就是神明,只要他一点头小强就会活过来。
邵志远看着妈妈,一年多没见,母亲老了许多,这次的事儿更是让她一下子又憔悴了许多,本来就瘦小羸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风吹一下就会倒下。
“妈,没事的,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小强一定没事的。”他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肩,似乎要把自己的能量注入母亲瘦弱的身体。妈妈像个孩子一样地伏在他胸前,呜咽着“远儿,我已经失去你,我不能再失去小强了。”
邵志远眼中一热,强忍着眼泪说:“妈,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你放心,等我有能力了,一定会让你和小强过上好日子的。”他扶着妈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妈,你看,这是三万,你先拿着,不够你,我,再给你找。”
郑小平看着这么多钱,吃惊地问:“你哪来这么多钱?”邵志远把包递给妈,一脸轻松地说:“这都是我挣的,这两年我们的生意好,挣得多。妈,你就别担心了,赶紧拿回去救小强要紧。”他又拦了辆车带妈妈去车站,把母亲送上火车,母子俩泪眼婆娑,匆匆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