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呷了一口茶,缓缓环视一周,放下茶碗,沉吟半晌,微微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李逵忍耐不住,立起来道:“军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快讲,有屁快放,真是受不了你这样,到底什么主意?你倒是快说啊,急死个人简直是!”
燕青拉了拉李逵,示意他坐下。李逵嘟嘟囔囔地坐下,却也还是眼巴巴地望着吴用,想听他尽快拿出主意来。
吴用沉沉地道:“你这黑厮,急什么?你想,这是着急的事情么?‘主意’是宋江大哥早已拿定了的,你、我,还有在座的各位,谁有资格来拿这个‘主意’,啊?”
李逵辩解道:“俺说的不是让你拿招不招安的‘主意’是请你拿该怎么劝说大哥的‘主意’……”
吴用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也得想好了再说不是?!各位兄弟,今天咱们在座的各位兄弟,你们大家内心里所思所想,与我所思所想是不谋而合呀!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招安’这个主意,或者说这条道路的选择,其正确与否,是值得商榷的。我吴某人不过是百无一用之书生,不过是多读过几本书,可是啊,从这书中,我还真是读出来一些历史的味道啊……在我看来,这朝廷的‘招安’,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自古以来,官就是官,匪就是匪,虽说有时候存在‘官匪一家’‘蛇鼠一窝’的现象,那也只是底层个例。这朝廷,怎么可能让我们江湖之人,在卧榻之旁安睡?他们傻吗?
“即便是退一万步说,当今皇帝宅心仁厚,不计前嫌、一视同仁,愿意理解我们、原谅我们、接纳我们,赐梁山泊兄弟们锦衣玉食,让我们为国效力,可是,诸位用心想一想,那皇帝身旁的人,那高俅高太尉、那童贯童太尉,以及猪狗牛羊各类赃官污吏,他们能够容得下咱们么?答案是肯定的,不能啊!咱兄弟们出身草莽,在八百里梁山泊那片江湖上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如果说在梁山泊是如鱼得水的,那么到这东京汴梁城那可成了‘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到时候,比如说你李逵兄弟,看不惯、耐不得‘城里套路深’,还能回梁山泊、换一个自由身么?决然不能够了!看不惯、耐不得,也得忍着,忍不住也不能喊、不能嚷嚷,不然呢,那朝廷的锋芒利刃随时可就架在了脖颈上!”
李逵听到这里,义愤填膺,忍不住插话,大声嚷道:“那咱们就反了他娘的!嘁哩喀嚓,砍上金銮殿,夺了鸟位……”
吴用道:“谬矣!幼稚!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嘁哩喀嚓砍了的,不是他们,定然是你我兄弟……你想想,那时候我们梁山泊已然不复存在,你我都成了待宰的羔羊,岂还有还手之力乎?所以说啊,接受朝廷‘招安’是条死路,走不通……既然兄弟们信得过我,那么我就直言不讳,咱们联名血书直谏,可乎?”
没等别人搭话,李逵头一个跳起来,道:“成啊,这有何难,这样好!血书直谏,血书直谏!”说着举起右手食指放到嘴边,就要咬破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