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小仪没吃成炸肉丸子，不过也好，程乾回来了。

如果把最后的钱都用来买炸肉丸子，小仪都不知道程强怎么解决明天，后天，大后天的食物。

今晚，一家人只是简单地坐在一起，吃了些隔壁王大婶家做的糙米饼。

饭桌上，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

小仪虽然看不见，但是也能感觉出来，程大哥和小乾哥一定脸色很差。

这顿饭，小仪吃得很快，她知道程大哥又要教训小乾哥了，每次到这个时候，她都无比怀念程爷爷还在的日子。

小仪虽然知道小乾哥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但这一次，她也觉得小乾哥惹得祸有点大了。

……

吃完饭，等小仪回到了房间。

早早地吃完饭食的程强，目不转睛地盯着正细嚼慢咽的“程乾”。

“小乾，你什么时候吃饭这么慢了，其实你也不用想着逃避，今天晚上，我想和你好好谈谈。”程强开口说道。

慢？此时的段小楠不禁腹诽，这大饼这么难啃，你以为我想这样吃，连口汤都没有。

唉，这家人也过得太难了。

看着停顿下来的程强，段小楠回复道：“行，我吃快点，大哥你说！我听着。”

“诶？”程强不禁露出怪异的表情，心里想着：“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这让我怎么接话？”

“……”程强一时语塞。

过了半会才重新继续说道：“我想知道这一次你为什么要跑到独眼龙的地头？这次你别说还是‘借’粮食。我说过了，踏踏实实干，怎么也比你那些歪门邪道要好。你这次真的让我和小仪非常担心。”

闻言，段小楠也不好立即做声，静静地回忆起“程乾”记忆。

‘借’粮食？这次确实也是‘借’粮食，只不过这次是帮他的好兄弟跛脚三‘借’的。

前段时间，跛脚三的老爹跟着独眼龙的狩猎队出任务，死在了路上，当然，死的也不止他爹一个。但，人没了，好歹要慰问一下家属嘛。但上门给抚恤金的小弟看跛脚三就一个人，话也没多说，上来就是一脚，把两天没吃一顿好饭的跛脚三踹倒在地里。从抚恤金里抽了几张钱扔在他身上，嘎嘎怪叫地对他说了句：“废物就别浪费这么多粮食了。”言罢，吐了口痰便转身离去。

当时“程乾”也在场，看到这一幕，他很愤怒，但是他知道那是独眼龙的人，他平时可以到处打架逞强，但是面对独眼龙，他不敢胡来。只是，这一次看到别人这么对待他兄弟。他实在忍不了，决定要为兄弟讨回公道。

就算讨不回什么公道，至少也得从独眼龙的粮仓里拿回些什么。但他这次运气太差了，粮没‘借’到，差点被独眼龙的小弟抓起来打。不过被捅了刀子的程乾，也不比被抓起来打要好，肚子被刀捅了个大口子，没有段小楠出现，这具身体估计也就是躺在巷子里发烂了。

……

看着沉默地“回忆”了许久的“程乾”，程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愤地训斥道：“以前，我只当你顽劣，但我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你的心里应该是清楚的。但这次……”程强怨气十足地盯着程乾。

“对，大哥，我心里清楚”，段小楠很肯定地作出了打断，不因为别的，实在是受不了程强这种恨铁不成钢，满是幽怨的眼神。

段小楠把口中的糙米饼一口气吞了下去，咽了咽口水，便照着“程乾”的记忆，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出。

听完事情经过后，大哥脸神煞白，又惊又怒。

段小楠大概也能明白程强心里的感受。三个孤儿，没有别人的照顾，想要在这个世道上活着，那有这么容易。他们三兄妹，早年间，其实也受了跛脚三父亲不少恩惠，也因此，程乾和跛脚三的关系才那么好。

“我懂你，小乾，但是你这次还是太莽撞了，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和你一起好好想想怎么解决。”程乾说道。

“啧啧，呵呵……”段小楠不禁发出笑声，按“程乾”的记忆，程强能做的无非就是挤一挤三人的口粮，然后把钱带给跛脚三。

“对，和大哥您商量才对。”段小楠不禁发出讥笑，在他看来，这个大哥确实是个软蛋。换做穿越前的他，三拳两脚就去把独眼龙给揍趴下。

听到讥笑声的程强，顿时一愣，眼直勾勾地看着“程乾”，突然间又整个人丧了起来，沉默着，房间里又安静了起来。

过了一会，程强抬起了头，笑了一声。

一开始只是轻笑，但这笑好像打开了什么闸门似的，停不下来，他开始不停地狂笑，笑到眼睛里流出了泪花，都还在狂笑。

见状，段小楠也懵了。

突然间，程强双手伸前，一把抓住段小楠的衣领，往地上扯，带倒了凳子，将他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此时的程强，停下了大笑，流淌出来的泪水还挂在眼角上，顺着精瘦刚毅的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在段小楠的脸上。

“我知道了。”程强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便陡然松开了紧握衣领的双手。独自起身，走到窗边。全然不顾躺在地上的段小楠，说起话来。

“在你们眼里，我可能就是一个窝囊蛋！对，我是窝囊。这几年来，天天打死工，每日在工地里干着肩扛脚踹的活。别人骂一句，我好像都恨不得跪下来求人放过的样子。”

“但是！程乾！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才十九岁。我的心不是死的，你想做的！我也想！我也想快意恩仇，随性而为！我也想扫尽天下不平事！我想！我也想！但是这是我想就可以的吗？”

“爹妈死的时候，你几岁？爷爷死的时候你几岁？你还记得吗？不记得？好，那我再给你说一遍。”

“2028年12月12日，魔纹灾害发生的那天，爹妈死在安城的环城公路上，是爷爷，带着我们逃到了这里。那年你8岁。”

“2032年9月16日，抗击异种，回收城区的首夜，异种回袭，爷爷死在了门前三百米外转角的那条马路上，那年你12岁。”

“哪天晚上，我没在家，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哈哈，我在和刘胖子他们在文兵团门口，偷看文兵团女兵们给大老爷表演的慰问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