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号楼是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楼,水泥砌的阳台,绿色油漆的木窗,说不清它的年代了,楼道里采光很不好,只有几盏昏暗的白炽灯照亮,墙上贴满“疏通下水道”或者“代-开发-票”的小广告。
安燃轻车熟路的走上3楼,“15单元301室”的蓝漆门牌钉在绿色的木门上,这是他的家,也是老郝的家。
安燃一手拿着薄薄的信封,一手掏出钥匙开门。
刚才路过2楼的时候,安燃看着201落了一层灰的门把手,才突然想起来他楼下住的学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学妹比他低一届,但高一之后似乎就不见了踪迹,楼下的房子也一直空置着。
学妹...叫什么来着?
安燃翻遍了记忆的角落都没想起来,大脑一直提示他这不重要,进门之后就从善如流的放弃了回忆。
“我回来了。”安燃冲着空荡荡的房子低声说,然后打开了门边墙上的开关,房顶的老旧灯泡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这是一间不大的两居室,进门的左手边就是客厅,白色的电视柜上一台灰色的圆屏大背头电视盖着红色的电视罩安静的立在那里。
茶几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黑色的遥控器套着可爱的蕾丝边保护罩孤零零的放在中间,沙发上整整齐齐的套着严丝合缝的罩子。
沙发后面放着一张小小的四方桌,那是这个房子唯一的餐桌,从三个人的椅子到两个人,现在就只有一个人了。
客厅再往左是厨房,里面的东西简单的过分,只有一台燃气灶和一个老式双开门冰箱,但收拾的异常干净,一个人的饭确实没什么好做的。
大门斜对着的是两间卧室和一间窄小的卫生间,里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盆子和洗衣粉等物品,以前唯一一台洗衣机也被老郝为了安燃卖给了收二手家电的。
用老郝的话来说,自己洗衣服还能锻炼身体呢!可从来没让安燃动过手。
卫生间左边是安燃和老郝的主卧,右边是一间小次卧,从没住过人,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有安燃小时候的婴儿床和玩具们。
安燃站在门口沉默了片刻,然后换了鞋把信封放在茶几上,去冰箱里拿出昨晚上的剩饭简单加热之后端到餐桌上平静的解决自己的晚餐。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期待老郝真的是失踪,某一天打开房门,老郝就在厨房做着饭,招呼他洗手准备吃饭,那天晚上是自己发了病臆想出来的画面。
可随着一天天的长大,他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了,虽然每次回家过去和老郝相处的记忆都会在他脑海不断翻涌。
很多记忆都像一张老旧照片,随着时间流逝,会变黄褪色,直到你只记得一点模糊的印象。
但安燃不一样,他的记忆像是用刻刀刻在了脑海里,每一次回想都记忆犹新,仿若昨日。
这种顶尖的能力本该让他在大学毕业后,在社会里呼风唤雨,走向人生巅峰。
但现在对他来说,就像是每天一次的凌迟,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如刀如剑,鲜血淋漓。
安燃安静的吃完饭,将厨房收拾干净,从茶几上拿了信封关了灯回到主卧,准备看看是不是面瘫师哥短信里提到的那个。
主卧靠墙放着一个大衣柜,一张双人床摆在中间,还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张书桌,那是老郝专门找木匠按照当时最流行的样式给安燃打的,异常结实耐用,从小学一直用到高中都不带一点晃悠。
阳台上金属的窗框锈蚀得厉害,好在玻璃都完好无损,不至于漏风漏雨进来。
老郝每年都琢磨着把窗户换掉,怕这窗户不知道哪天就撑不住了,但一直也都没有机会。
老郝那点退休工资仅仅能供他们两个人生活而已,哪还来的余钱做其他的。
安燃打开灯又开了窗户,晚风和窗外梧桐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一起涌进了屋子,带走了些许初夏的燥热感。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习惯性的打开书桌上的台灯,然后将手上拿着的信封放在面前端详。
信封异常简洁,上面除了一颗烫银色的世界树和“ran an”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信封看着薄薄的,摸上去里面大概只有一张纸。
安燃笑了笑,标志倒是没错,也不枉他和面瘫师哥找了这么多年。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内容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亲爱的安燃先生:
这封信来自卡塞尔学院(CASSELL COLLEGE)招生委员会,
我们非常荣幸的通知您,
因为卡塞尔学院优秀校生楚子航先生的极力推荐,经过校长及校董会对您细致评估的一致意见,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