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四人是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办的签证,所以从上海搭机去日本似乎也是一种必然。
可不知为什么,修文总觉得心里有点别扭,但也想不出任何道理来。
还在高铁上,陆母就在担心,说家里没人,陆父没饭吃怎么办?
修文笑,说我爸好歹也是个代校长,随便到哪个老师家蹭不到一顿饭呀。
陆母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修文一想,笑了:“怕我爸带个女老师回家做饭吃?”
说得陆母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没否认。
修文又笑,你想呀,当年第二次争副校长,就是有人使坏,说爸跟一个学生怎么怎么的,结果爸又没当上。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爸他敢吗?
见陆母还是担心,修文只好说,现在管得严,连雨瑶爸他们都不敢乱来了,何况爸呢。所以我说呀,其实所有干部家属,都得有关系,对吧?
陆母这才放心下来。
过海关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然后陆爷爷、奶奶和陆母都轻松过了,修文遇到点麻烦。
有一个小伙子过来,将修文叫到了问询室,说是有人状告修文欠款,怕修文外逃,请求禁止出关。
修文看了看时间,离起飞时间仅一个小时,于是说,要不这样,我跟我爷爷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走,我改签下一班的飞机,然后再配合你们调查,如何?
小伙子犹豫起来,修文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欠任何人钱,并且我这次是陪我爷爷去日本看病,纵使我不走,也必须保证我爷爷他们立刻去日本,否则你们要承担延误病情的责任。
小伙子无奈,只好点点头。
修文要起身,但小伙子说,你打电话跟他们说吧。
修文无奈,打电话给陆母,让他们先登机,自己随后就到。
陆母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修文是最有本事的人,听他的肯定没错。于是跟陆爷爷、奶奶解释了一下,大家也就登机走了。
接着修文仍没理小伙子,而是打电话给石田,说爷爷奶奶他们已经登机了,但自己有点事,要搭下一个航班过来,请石田先照顾好爷爷奶奶。
石田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就问是否在机场等?修文说不必,老爷子身体不好,直接拉去宾馆就行,到时安排人来接一下即可。
石田答应。
见修文磨磨蹭蹭地不着急,小伙子自己倒有些急了,毕竟,这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是在玩火。正要催问,修文突然说,我爷爷奶奶八十多岁,我妈也五十多,现在飞机起飞了,如果他们有个闪失,我一定让你脱掉这身制服。
小伙子毕竟年轻,顿时有些恼火,刚要发怒,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毕竟,现在的人更懂法,如果吓唬不了,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然,让他想不到的是,修文刚才的挑衅,其实是一种试探,如果对方有理,一定会火冒三丈,站起来警告修文,但对方没这么做,也就说明对方心虚。
于是修文说,好吧,我还有两小时才登机,现在谈谈你的问题。
对方很恼火,怎么修文反客为主了?但想想也没折,只好将情况说了。
修文说,你是否确定只有一个人申请一份禁止令,而不是等会儿还有第二份,第三份。
对方火了,你当海关是幼儿园吗?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来个禁止令不让人走?!
修文说,那好吧,本来按标准,我应该叫律师过来,但考虑到只剩下两小时,那就怎么俩先谈谈吧,你说说具体情况。
有了这番话,对方已经后悔接这活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将欠文婷八百万的事说了。
修文说,我早说过,我不欠人钱。这钱我两天前就还了。
修文说着打开手机APP,调出付款记录给对方看。
对方一看心里就窝火,那是同一家银行转账,只要5分钟钱就能收到,现在过了两天时间,居然还在说没收到,实在是太过分。
不过窝火归窝火,事情还得做下去。于是说:“你是知道的,在中国,电子文档还不具备法律效率。”
修文也不生气,只是问,要怎么办?
对方说:“让人送一份书面证明来。”
在小伙子看来,书面材料至少要一到两天才可能送到,这样剩下来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
修文的想法跟对方类似,有些恼火,说,其实,这笔借款本身就没写欠条,所以我都不知你们是怎么手里这个禁制令申请的。
对方不傻,立刻说,我只是执行者,你说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与我无关。
修文很想发火,但也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出去,而不是计较这些。
于是,他打电话给宜丰的银行,问是否到账,银行工作人员查过后确认转账3分钟后就到了。修文说,我现在在上海机场海关,有人说我没还钱,你们能不能立刻给我份证明?
对方说没问题,我现在去打印,然后发传真给你。
修文问对方,传真行吗?
对方摇摇头,必须是原件。
修文急了,跟银行的人说,我这个账户里还有七百多万,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我现在就要原件,否则我回去就将钱转到其它银行去。
银行的人说,陆总别急,我现在就跟领导汇报,看有什么办法满足您的要求。
修文显然说的是气话,他肯定不相信银行做得到,小伙子也不信。
于是修文说要跟律师联系,对方想制止,但也知道无权制止。
修文给一个当律师的中学同学打电话,并直接用当地方言交流,弄得小伙子也很紧张,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修文从律师那里得到了怎样的信息。
打了20分钟电话,同学说要去了解一下海关方面的具体情况,等打听清楚再说。
修文刚放下电话,银行的人来电话,问修文具体在什么位置?修文问对方,对方说了个位置,然后银行的人说,半小时内有人送证明原件过来。
修文连忙说谢谢,却也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银行的人说,我们通过总行联系了上海方面,上海方面答应后说,机场就有营业网点,所以在这个网点打印盖章即可。
修文再次感谢,心中感叹,现在的人,只要用心做事,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做成。
终于,银行的到账证明开过来了,修文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显然也早已想明白,领修文到了会客室,并倒了杯茶,然后说要去请示领导。
修文说,我改签的飞机还有50分钟起飞,我要提前30分钟登机,所以,你请示的时间不得超过20分钟。
小伙子没说话,但听了也是很不舒服。
修文说,我的律师跟我说了,说律师按部就班办事比较慢,而这件事原本在网上就很热,所以立刻加些续集热度有保证。
小伙子一惊,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事会在网上炒作。
修文调出文婷果照,说照片是我拍的,钱是她借我的,但项目是跟当地政府合作的。现在她要我还钱,我呢,两天前就还了。
修文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对方,可以肯定,对方一定关注过此事,所以接着说,我让人回个贴,说上海海关帮女主忙,将渣男给扣了,效果会不会很好?
小伙子听说借钱的用途是跟当地政府合作的项目,心里已觉不妥。又听说要在网上继续,他真的害怕了。于是说,陆总就别再说了,我赶紧去跟领导汇报,毕竟,这事我做不了主。
小伙子说完匆匆走了,修文也没再吭声。
很快,不到一刻钟,小伙子进来说,领导看过银行的证明,认为没问题,陆总可以走了。
见修文还想说什么,小伙子忙说,您那边飞机要登机了,有什么问题回来再说?另外,我个人向您道歉,也希望陆总大人大量,这事就当没发生好吗?
修文没吭声,小伙子急了,说我家穷,花了十几万我才穿上这身制服。这件事是我处理的,出了事领导一定会说他不知道,黑锅肯定是我背。……陆总就当可怜我,好吗?
见小伙子都快要哭出来了,腰弯得快折了,只好点头说,好吧,但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小伙子忙点头答应并说谢谢。
由于修文更换了航班,接机的人只要四个。石田、医生、设计师和协会秘书。
四人住在离医院和赛场都不很远的对方,是个闹中取静的温泉疗养院。
或许日本本就是个老龄化的社会,所以院内处处体现出对老人的关怀。这让修文很满意,这样不必担心爷爷奶奶会有什么意外,也让陆母轻松很多。
休息一天后,陆爷爷由医生安排去做体检,修文则要进行第一场交流活动。
临走,陆爷爷问修文,准备好了没?
修文说,人家花钱请咱们来,总不能让人家太难堪吧?
“混……”陆爷爷刚想骂人,但还是咽了下去,“尽全力赢得比赛,才是对对手的尊重。”
修文没想到陆爷爷还会说这么时髦的话,就说知道了,我的任务是交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的任务是看病,其它的就别操心了。
陆爷爷说,陆家上千年的面子不能丢!
陆母忙说,那就让对手少输点吧,赢90分是赢,赢一分也是赢。
陆爷爷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被陆奶奶给制止了。
陆爷爷只能摇头叹气。
石田陪修文来到比赛现场,那是个小舞台。
背景是堵电视墙,舞台后方摆了十个有编号的大木桶,木桶上有盖,里面盛满了水。舞台前面有一长排类似课桌般的木桌,上面放了一排大玻璃杯。
因为是茶艺专业交流,台下人不多,约有100多人。
石田跟修文解释,今天是辨水表演,工作人员用杯子从木桶里装出十杯水,让修文将杯子编号与木桶的编号对照。
主持人是日本茶道协会最德高望重的松下先生,年届90岁。
不过保养得很好,精神矍铄,行动麻利。
他上台后用蒸馏水洗净杯子,然后从十个大木桶里取了水,并随机贴了编号,让一位和服小姐记录。
修文上台后同样用蒸馏水洗净杯子,分别取了十杯水,杯子的编号与木桶相同。然后放在前排桌子上。
修文将要测试的杯子一一端在手里,试过后与自己装的十杯水对比,然后报出相应编号。
不用修文写,旁边有和服小姐用IPAD输入修文报出的号,接着后面的大屏幕会显示杯号和修文报出对应的木桶号。
待十个杯子报完,最后同时显示标准答案。
大家安静了一下,最后都鼓起了掌,全对!
掌声过后,下面有一些议论,修文听不懂。
修文望着松下先生,幸好松下先生会说中文,解释说,下面的人觉得他们也能做到。
修文想了想,说如果下面的人愿意,也可以上来试试。
正说着,石田从舞台侧面走了出来,问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毕竟这是表演,不是比赛。
修文说没关系,大家同时体验会更清楚各自的差异。
石田见修文如此有信心,也就不客气了。
下面的人彼此客气一番,推荐了10人上台。
很快,大家也都试过了。
十人中,最好的满分,最差的6分。
最后石田有些尴尬地看着修文,觉得这种表演略显简单。
修文则不慌不忙,提出增加难度,从上、中、下分别取水来辩。
到了此时,那十人就面露难色。
修文看在眼里,问大家是否有兴趣继续?
石田过去跟这些人商量,没等这些人答复,松下先生先发话了,说这么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参加?
见大家不吭声,松下先生说我参加。
其它几人不敢吭声,只有一人说,既然松下先生参加,那我退出,依旧保留十个名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