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终究是小农思想,舍不得自己那些家当,收拾瓶瓶罐罐、破衣烂衫,动作磨磨蹭蹭。
李成栋的追兵随时会到。
赵承成看了着急,催促道:“乡亲们,只要人安全离开就行了。东西不拿就不拿吧!”
“可是不带这点东西……”
赵承成发了急,干脆把木箱子打开,露出雪花白银:“大家瞧,这是什么?有了这玩意儿,什么买不到?”
要不是有赵承成,这么些渔民庄稼汉,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二百两的现银。
这么一堆无情之物,摆在眼前,看得他们眼睛都直了……
“承成啊,这么许多银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老赵头问道。
“这您老人家就别管了。反正是不义之财,取不伤廉。拢共二百两,大家放心了吧?赶紧的,跟我去码头!”
赵承成都这么说了,全村人甩了随身的破烂,立刻行动起来,就往徐州城南运河码头快步而去。
他不敢告诉村民自己得罪了李成栋的事,只是愈发加快了脚步,一个劲向前赶路。
赵承成这一路逃难而来,全村百姓已是颇有组织——七十多青壮年子弟分成两队,一队开路、一队殿后,老幼妇孺则被护在中间,排成纵队而行。
这样的走法,与其说是一伙流民,不若说是一支精锐部队!
赵承成行动已然如此迅速,可令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隐隐约约似乎有一支官军队伍正在追赶上来。
难道李成栋来得那么快?追得那么紧?
赵承成不敢停下脚步验证,也不敢派人过去侦查。
忽然灵机一动,瞧见官道两旁行人众多,便打开银箱,从里面抓了一把散碎银子,大约有三四两的样子,一扬手就甩到了地上。
天上下银子了!
人群顿时轰动起来,四面八方的人一拥而上,场面顿时大乱,以至于还有为了争夺几钱几分银子而大打出手、头破血流的。
阻碍后面的追兵,赵承成要的就是这种混乱,又催促着村民向码头赶去。
徐州之所以被称为南北要冲之地,就是因为此处是运河枢纽之处。
崇祯末年,北方战乱不已,江南的钱粮要往北运、北方的南明要往南逃,反而让这座古城有了一种另类的繁荣。
要知道,短短三年之前,满清就曾突入关内,一直杀到徐州城下,大掠而去;三年之后,徐州便已百废俱兴。
城南运河码头,更是百舸争流、千帆竞发,无比繁忙。
赵承成瞅准了停在岸边的一队轻快小船,伸手一指:“走!到那边去!动手抢船!”
没错,已经被徐州总兵李成栋安上了造反的罪名,那就破罐破摔,不怕再犯案了!
买船?租船?哪有直接抢船来得快?
更何况,赵承成之前来码头时,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支船队,乃是江南盐商运盐用的。
这帮子盐商吸饱了民脂民膏,富可敌国——他们的船,不抢白不抢!
赵家村原本就是个渔村,抢船这项业务正是他们的强项。
跳帮上船,赶走船工,搭起挑板;
妇孺先上,而后老弱,青壮断后;
拔起船锚,撑开船舷,扬起风帆;
不忘带上赵承成亲自抢来的那一箱子白银,就要顺运河南下。
只要去了南方,就能暂时远离中原是非之地!
历经波折,赵承成的目的终于要达成了。
哪怕只是初步达成……
然而这时,岸上又传来声音:“壮士,请慢走!慢走!本督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