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兹犬蒸腾殆尽后,只剩了五六斤肉块。
三人当场吃了一部分,并将余下的塞进背包。
其时天色近晚,此地又刚好有间小屋,两男一女便决定留宿一夜。兄弟俩到附近拾柴挑水,林彤欢则负责收拾房屋,待到夜色完全笼罩大地时,他们便在屋门口生起篝火,围着跳跃的火苗取暖闲聊,也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李暮雨和唐威得知,林彤欢今年二十二岁,家住东海省山岩湖市。女孩生于艺术世家,父亲是小有名气的钢琴家,母亲则在歌唱领域颇具声望,而她也继承了父母的艺术细胞,毕业后成了一名实习音乐教师。
“那你见过山岩湖水怪嘛?”李暮雨莫名想起某档节目。
“你听那神棍郁歆瞎扯呢!”林彤欢的嘴巴撅得老高。
“他跟郁歆认识,关系还不错的......”唐威在一旁弱弱搭腔。
“啊!对不起对不起......”林彤欢捂住口鼻,挤出歉然的表情。
“说神棍都算夸她了......”李暮雨挠了挠头,旋即吃吃笑了起来。
其时正值冬春交际,凛风犹自吹拂不止,气温完全不算舒适。
所幸这小屋四壁犹在,里面也有完好的土炕,三人倒也不至于挨冻。
“我盯前半夜。”李暮雨将土炕烧热,便直接跑到屋外守夜。
“你躺着吧。”唐威自忖男女有别,有意将土炕让给林彤欢。
“这么大地儿呢。”林彤欢倒没那么拘谨,拉着唐威并排躺下。
“......”
“......”
“还挺冷的......”
“嗯......”
“这土炕有年头了吧......”
“估计是......”
“空气这么潮,居然还没坏......”
“肯定给黄泥里掺别的东西了......”
躺在温热的土炕上,年轻的男女盯着屋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过得片刻则双双陷入沉默。窗外的篝火烧得正旺,橙芒顺着窗口钻进屋内,将两张脸孔照得忽明忽暗。
“今天真得好好谢谢你们。”林彤欢某一刻忽然说道。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唐威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冒险搭救陌生人,可不是举手之劳,一般人没这勇气。”
“也不是啥勇气,当时根本没多想,脑子一热就动手了......”
窗外的篝火微芒闪烁,照亮了林彤欢的脸颊,勾勒出一张明媚的容颜。听着对方耿直的表述,女孩不由得舒眉展颜,脸上漾起舒缓的笑意,身子下意识侧了过来,而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唐威也恰好转过脸来。
两人视线相对,双双凝滞了一瞬,微凉的空气略微升温。
过得数息功夫,两道目光迅速错开,两颗心脏微微加速。
“不早了,快睡吧。”林彤欢目不斜视,死死盯着天花板。
“嗯,晚安。”唐威也没再多话,把脑袋扭向另外一边。
没过多长时间,屋内便有鼾声传出,唐威和林彤欢各自入梦。
一墙之隔的屋外,李暮雨则手握钢管,警惕地注视着风吹草动。
有了先前的经历,李暮雨根本不敢放松,而回忆起下午那场激战,一股后怕的感觉也油然而生。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之所以能轻松取胜,全因那霍兹犬受了重伤,而倘若面对健康的恶犬,怕是很有可能负伤挂彩。
李暮雨是个凡夫俗子,虽抱有普遍的同理心,可在致命的危机面前,却也没胆量为陌生人犯险。他有理由相信,倘若时间倒流到那一刻,自己大概依旧会拔腿就跑,而唐威想必仍会冒险营救林彤欢。
作为彼此的发小,李暮雨相当了解唐威,很清楚对方有多勇敢。先前面对受伤的恶犬,自家兄弟虽然同样害怕,却最终克服恐惧挺身而出,而置身这片满是怪物的废土,今天的情景未尝不会再次上演。
「阿威要是铁了心,我未必拉得住他......」
「能救下彤欢是万幸,下次可就不好说了......」
念及眼下的结果,李暮雨固然暗自庆幸,可心里却也隐有忧虑。通过这两天的遭遇,他意识到恶犬不在少数,且很可能广泛分布于泠雨,也因此对今后的旅途深感担忧。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忖焦虑无益,李暮雨便收敛心神,捏着钢管默默地守夜,而此时的山麓万籁俱寂,也令他清晰感知到身体的变化。自打身陷泠雨以来,李暮雨总觉空气有异,仿佛其中含有某种特殊物质,借由每次呼吸不断灌入体内,而如今吃下霍兹犬残留的肉块,这种奇妙的感觉竟变得更加明显。
自打吃过晚饭后,李暮雨便觉腹背麻痒,丹田和尾椎仍旧发热不止,而待他掀起衣服细细观察,则见皮肤表面冒出不少湿疹。李暮雨十分确信,犬肉中含有特殊物质,与空气中的气息同质同源,而这种物质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正润物细无声地影响着自己。
......
翌日清晨。
李暮雨睁开双眼,发现炕上只剩自己。
待他走到屋门外,则见早餐已经出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