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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故地故人

雾气袅袅升腾,视线一片朦胧,细雨淅沥下坠。

打在青灰色的瓦片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滴在偶生霉斑的窗棱上,则溅起点点温润的水滴。

落在繁茂的树冠上,尽目碧翠娇艳欲滴。

偶阵风,垂落的水珠四散飘零,如调皮精灵般悠然横掠。

惊走了墙角的蜘蛛,淋湿了避雨的野猫,也浸润了过路人的裤脚。

因为下雨的关系,此时的胡同罕有人迹,李暮雨便独自撑伞徐行。

李暮雨是本地土著,绝少踏出首都地界,甚至在考入大学之前,几乎都只在家附近的胡同群内活动。先前思考去处时,他脑中出现的全是故地,所以毕业旅行的第一站便是逛胡同,也就是承载他全部儿时记忆的小世界。

李暮雨往东走去,见唐威家的老屋黑着灯,料来已经很久没人回来过。

他向前走进林荫道,见身侧高墙上挂着铁网,正是黑岩堡大公国的使馆。

“当时买了只野鸡,飞使馆院子里去了,结果那帮孙子不认账......”

念及儿时往事,李暮雨忍俊不禁,却未曾停下脚步。

走出朱宜宾胡同,往南途经油条胡同,青年钻进了权家胡同。

权家胡同年月悠久,拥有厚重的历史底蕴,而胡同西口的权家小学,则是远近闻名的重点学校。在胡同的中段位置,曾有一家权家幼儿园,如今则由政府出资改造成了博物馆。

走进博物馆的大门,李暮雨见大院焕然一新,唯独房屋的格局未曾改变,仍能看出自己幼儿园的旧貌。青年踏着湿润的地砖,依次参观摆放旧物的展室,于大院中流连盘桓半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向胡同西口。

紧挨胡同口的位置,有一家不大的茶叶店,李暮雨和郁歆便是在此相识。

自胡同踏入街头,喧嚣声便重回耳畔,视线所及之处车水马龙。

见雨势逐渐变小,青年便收了黑伞,淋着绒毛细雨朝北走去。

向西斜穿丁字路口,李暮雨寻到一家面馆,只见店里挤满了客人。犹记得上高中时,他与同学们吃遍周边美味,而其中最常光顾的“老三样”,便是大马扎街的卤煮摊、钟楼街的煎饼店、以及这家小面馆。如今时过境迁,小店依旧生意兴隆,令李暮雨不禁倍感欣慰。

“可惜吃过午饭了......”

忍住加餐的冲动,李暮雨钻进旁边的胡同。

这条小巷不足二百米长,曲折的尽头是两所紧邻的学校。

西侧的学校绿瓦灰楼,是他的小学和初中。

北侧的学校以白色基调为主,是他一墙之隔的高中。

目前正值暑期,校园里一片宁静,李暮雨站在积水的岔路口,望着灰楼绿瓦怔怔出神片刻,方才走向自家高中的大门。这所高中的前身是女校,校龄与烈阳共和国相仿,创办者是一位外籍女士。受创办者的影响,校园的建筑风格同样柔美,宛如一名端庄凝立的温婉妇人。

校门口的牌匾下,竖着一柄红色雨伞,伞下则是一袭黑色长裙。

应是一名女子,估摸着相当年轻,料来同为这所学校的毕业生。

李暮雨本就走马观花,此时不愿打扰对方,于是准备默默离开。

恰逢此时,那女子率先动了。

红伞旋转,露出一抹浓郁的栗色,令李暮雨顿时瞳仁微颤。

待那女子转过头,看到背后的青年时,也随之愕然愣在原地。

“......小雨?”女子沉默片刻,迈步朝李暮雨走来。

“小雅。”李暮雨点了点头,没有太多的表示。

“你怎么来了?”

“回学校看看。”

女子样貌标致,拥有一头栗色卷发,刘海完全盖住了眉毛。她的鼻翼虽然略显宽大,放在这张脸上却并不难看,再配上那冷中带热的神情,一眼望去则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此人便是齐筱雅,李暮雨的前女友。

“最近怎么样?”齐筱雅开口发问。

“挺好的。”李暮雨简短回答。

“还住那儿?”

“嗯。”

“找工作了么?”

“还没。”

“我要去<声讯光年>上班了。”

“大型传媒公司,不错。”

“嗯。”

一问一答的对话,数个回合便告歇止。

旧日情侣不期而遇,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李暮雨越过齐筱雅,走到学校的大门口。

齐筱雅沉吟片刻,转身与前男友并肩而立。

“有找女朋友么?”

“还没。”

“......你还在恨我?”

“你情我愿,有什么必要恨你。”

“......我有时候倒会想你。”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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