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一次,我是指以后。”唐威话赶话说到这里,便也不再绕圈子,径自叹了口气。“我要真跟她见着了,肯定想着再续前缘。可现在这生活节奏,哪儿有这闲工夫啊。”
“先搭上线儿呗,以后再说以后……”李暮雨没再多说,象征性劝了一句。
李暮雨心里清楚,唐威作为职业运动员,工作节奏虽然很紧张,却并非完全没有私人时间。然自家兄弟专注事业,这些年不仅没有拈花惹草,就连儿时的旧识都不想见,想必是暂时不想琢磨这些,所以纵是有心撮合也没太多劝。
“嗨!不提了!走一个!”
“得!闷了!再来一杯!”
“可以没有女朋友,但不能没有兄弟!”
“就是!女人算个屁!只会影响老子运球的速度!”
喧闹的餐厅里,两条光棍大吃大喝,言语逐渐变得放肆起来,也不知是酒过三巡的真情流露,还是求而不得的酸劲作祟。随着时间的推移,浓郁的夜色逐渐充斥天空,喧嚣的街道也逐渐趋于宁静。
唐威要赶末一班公交,便同李暮雨离开餐厅。
当两人走到公交站时,刚好撞见一个流浪汉。
那是个中年男人,背着一只破烂的口袋,模样看上去邋里邋遢,衣服比没洗的抹布还脏,头发堪比无人修剪的杂草。每当有路人丢弃废物时,他都会凑近垃圾桶瞅两眼,捡些没吃干净的果核瓜皮充饥。
“大叔,给。”
“啊,谢谢。”
李暮雨心生同情,手头又有打包的剩菜,便将半盒烤肉和卷饼递了出去。流浪汉沙哑道谢,捧起餐盒便大块朵颐,却被卷饼噎得干咳了几声。他的身材明明还算高大,可却始终佝偻着躯干,深陷的眼窝甚是憔悴。
“等我一下!”唐威看着于心不忍,跑进便利店拎来一瓶水。
“帮大忙了……”流浪汉灌了几口水,难看的脸色趋于缓和。
“大叔,我帮你联系救助站?”李暮雨提议道。
“好意心领了,还是算了吧。”流浪汉婉言谢绝。
共和国经济发达,社会保障体系完善,无论什么原因沦落街头,都能得到政府的临时救助,乃至领到一笔返乡的路费。李暮雨见流浪汉推辞,便知对方有难言之隐,思考一瞬便没再劝说。
流浪汉很快吃饱喝足,朝兄弟二人鞠了一躬,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李暮雨将唐威送上车,便准备徒步返回学校。
便在这个当口,手机突然响起。
“喂,您好,哪位?”李暮雨接通了陌生的号码。
“暮雨先生,我是池嫣。”话筒里传来端庄的女声。
按照池嫣的说法,雇主为备不时之需,曾给她留了些应急经费。如今林宏莫名失踪,年轻女佣便擅自做主,掏钱为小勇签订了临时托管协议。此举虽非长久之计,然池嫣尚能对男孩照拂一二,而福利院也补全了收养手续,这件事情好歹算是告一段落了。
“池姐,你不是小勇的法定监护人吧?”李暮雨好奇地问道。
“父母没条件尽义务,那就可以指定别人。”池嫣一板一眼回答。
“我的意思是说,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我也是失踪者亲属,我明白小勇的感受。”
“.…..”
池嫣说得理所应当,李暮雨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直至电话通讯中断,青年的心中仍旧五味陈杂。
听说失踪者的亲友们,都会经历相似的心路,即从震惊到拼命寻找,再从拼命寻找到无尽等待,又从无尽等待变为无奈认命。面对失去亲友的痛苦,有些人就此一蹶不振,有些人终日怨天尤人,可也有人化悲痛为力量,让那份无处安放的思念绵延伸展,继而惠及同病相怜之人或未来的自己。
一如推己及人的池嫣。
又如获得勇气的小勇。
“勉勉强强吧......”
想起今天的所作所为,李暮雨只觉还算圆满。
虽然中间有些小波折,可结果倒也差强人意。
至于今后该如何是好,那便留给今后思考了。
李暮雨是普通人,没有太大的本事,没有太高的追求。
他想过普通的生活,只是在烈阳共和国,失踪同样是种寻常。
能为失亲者做些普通小事,在他看来便算对得起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