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朴有事,走得匆忙。
周慎澄倒是有闲,脚步自是比着李继朴慢了不少。
走了几步,原先那接引的仆下人又将周慎澄拦下,只说是刚刚老爷想起后花园新砌了亭子,周边又新种了新奇树种,让他带着周慎澄也去瞧瞧。
细想今日情形,与李老爷确实也是相谈甚欢,有意让自己看个新奇东西,自己回去给段承坤说讲,也是间接炫耀一番。
和段承坤送酒水,那是一个道理,且后花园,也不算内宅,有他们家仆下人跟着,不怕有什么失礼之处。
如此一想周慎澄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跟随着去了。
周慎澄跟着那仆下人,一路的青砖铺路,碎石点缀,这手艺比着他前世在大广场见的还要好上不少。
且这一路青竹旁列,只个别的将那枝节伸将出来,伴着月季闹枝头蜜蜂也是识得好货的,只闷头朝那花蕊中钻。
倒是那喜鹊站得高,望得远,远远的瞧见他们来了,便忽地飞走了。
“小哥儿,你们老爷如此财力,竟还宝贝那新砌地亭子,平常俗物必是入不了你们老爷的眼,竟不知是何人的手笔?”
周慎澄见这院子雅致,不禁好奇起了那亭子。
“周公子不知,我们老爷这亭子原也没什么特别的,左不过是那寻常的角亭,我们老爷宝贝他,是在那材质上。”
仆下人闻言,也就说些。
“材质有什么稀奇?平日孟县也好,堌县也罢,凉亭不过是些砖砌石雕的,竟还会惹你们老爷看重。”
周慎澄不以为然。
“周公子不知,若说形状这新亭子不过是个寻常的六角凉亭,这奇就奇在建造之上,砖砌石雕都是寻常,木料的也是惯常见的,连我等仆下人也是不稀罕的。”
“老爷的这亭子,新奇在它是那竹编的,最细的竹条,细得跟头发丝似的。”
那小哥说着似乎要比划起来,看来他是着实稀罕他们老爷新砌的亭子。
周慎澄闻言,瞬间来了兴致,前世他看过关于竹编的介绍,
一般匠人先是做些牛马生肖之类,后又编制箩筐茶盘,鞋篮一筐之类的,曾在节目上见过一个匠人,生生用竹子编了一栋楼出来。
那是鹳雀楼,四个篾匠历时一年才得以完工,瓦垄部分难度大,篾丝要求到零点六到零点七毫米,瓦垄、斗拱、门窗,无不真实精致,其上不乏精细雕刻。
比着小日子那自己吹上天的手艺不知要强上多少,见着小哥儿的样子,这竹编的凉亭,怕也不会差了。
“小哥儿,你家老爷是从哪里请来的篾匠,这竹编凉亭,寻常工匠想是做不出的。”
周慎澄随口问着。
“嵊州,嵊州的篾匠在咱们大陈朝都是出了名的,老爷在那嵊州多方打听,银子花的海了去了,才请的这四位大师来。”
“这四位可是俞姓和吕姓的匠人,他们一个个的家学渊源,又是那勤恳人儿,手艺在他们那儿也是掐尖的。”
小哥儿越说越兴奋,好像那竹亭是他制作的一样。
“原本老爷是相中一个老篾匠的手艺,想出重金让他教咱们的人些手艺,毕竟咱们府里仆下人多,他们互相结亲,生下的孩子不少。
“老爷想让大家学个手艺,如此将来在不在府上都是个营生,但那人托大,说我老爷不过是一介商贾,竟还想着他的手艺。”
“当时话是说得难听了些,老爷也是发了狠了,这才流水的银钱泼出去,让那老头儿眼睁睁地看着,从他身边儿挖人走~”
听到这处,周慎澄是明白了,估摸着是李继朴深感养活这么一帮人感到吃力,直接裁撤掉,一是不舍,二也怕有人闹事,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