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越小,巧合越多。
在池地这样没几处干净地方能落脚的一亩三分地,发现那些眼熟的丑恶面孔都是一伙的,实在算不上新鲜事。
当年仗着自己祖辈在池地经营数年、势力盘根错节,就肆意妄为霸凌衍业颂的,正是几个自称未来的池地食死徒的年轻无赖。
即使对方只是在争执之中无意提了一嘴,并且很快就在同伴的提醒下改口。
即使这个名字很蠢,就连那些行凶未遂就被抓捕归案的罪犯都不至于用如此幼稚的称号。
即使祭墨第一次报出名号时,狐重楼并未立刻反应过来。
但是当狐重楼借着月色在池地逃窜,挖空心思回忆这种时候还能找谁帮忙的时候,他还是想了起来。
狐重楼承认他有赌的成分,如果衍业颂已经离开了池地,又或者彻底失去离开池地的想法,不管是哪个极端,他这趟都算白跑了。
“正在追我的人,自称池地食死徒。”
话音落下,衍业颂脸上的表情随着他的出神而变得麻木,迟钝在皮下生根发芽,从毛孔钻出,爬满了整张面庞。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快到狐重楼只来得及愣神,衍业颂的眼睛就像是被浸泡在深水之中,溺毙的窒息感如涨潮般转瞬润湿了他的眼眶。
“抱歉,抱歉……”衍业颂哽咽着深吸了一口气,“我,我……”
什么情况?
<你赌错了,小子,这个家伙看起来可是没少受折磨才能变成这个德行,啧啧啧,闻风丧胆也不过如此。>
“你和他们有仇,没错吧。”狐重楼的心也悬了起来,“我来找你就是……”
突然抬起的手掌停在了狐重楼的面前,挡住了他望向衍业颂的迫切视线,也遮住了衍业颂流泪的窘迫神态。
他颤着声音,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排斥回应了狐重楼:“你走吧,狐首席,如果真有人找到这里,我会说没见过你的。”
手掌落下,但是两人的视线没能再交汇,衍业颂已经把头转向了一边的衣柜。
等到狐重楼略带迷茫地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衍业颂正蜷缩在那把摇摇欲坠布满裂纹的塑料凳上。
男人佝偻的上半身趴在腿上,双手扣着攥紧头发,就像挨打时护着自己的头一样。
干瘪杂乱的头发,皱皱巴巴的衣服,没办法面对过往的男人,在日光暴晒下一点点老化的小屋。
带着尘土味的画面排斥着狐重楼的不甘,他确实赌错了。
那些衍业颂没能说出口的经历已经打折了他的腿,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行凶的恶徒。
更何况狐重楼自身难保,拉衍业颂入伙谈不上根本复仇,更像是要把好不容易逃离魔窟的男人重新拉回那个让他绝望的过去。
他站在门口,肺里像是灌了铅,沉得吐不出去气,憋闷挤压着胸腔,直到陌生的叫骂声从细微开始,越来越响。
门外有恶意迈着步子来了,听到声响的狐重楼心里不由一沉。
不好的预感在心口生根发芽,吮吸着肺腔的压力,沿着脊椎和神经生长,直到塞满颅内,撑破眼球而出。
昏厥如潮水般冲击视线。
<嘿,嘿!你小子搞什么?坏了,坏了!这帮孙子里到底藏着多少后裔!>
不,这不是来自门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