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沈昭面上露出欣喜之色来。
孟姝就在一旁撇嘴,“六姐姐又要将自己的墨宝送给别人了。”
“怎么?八妹妹也想要了?那改日我也给你画一幅,就画个爱吃甜食的小花猫好了。”孟媱笑道,“八妹妹觉得小花猫好不好?”
“不好。”孟姝听了大为气恼,“你才是小花猫。”
她们这边聊着,孟湛他们那边也是相谈甚欢。
待沈行书就坐后,孟湛便举起酒杯,颇为恭谨地朝沈行书笑道:“当日与先生一别,已有三年之久。学生先在此敬先生一杯。”
虽然他一开始就是在豫东学府读书,但毕竟在乡试之前向沈行书请教过制艺,对沈行书的才情也很是佩服,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沈行书也微笑着受了这一礼。
季槐和苏修允也以晚生的身份向沈行书自报家门。季槐自然没有他父亲是盐运使一事,只说自己表字庭植,祖籍东昌聊城。
沈行书便道:“我久居岭南,竟不知国朝出了这许多的学识与才情俱出众的晚生后辈,倒是孤陋寡闻了。”
孟湛闻言便道:“先生谬赞了。我的学识不过尔尔,实在谈不上出众。”
沈行书道:“何须妄自菲薄?我看孟公子这几年在外游学,行为举止倒是比之之前更为沉稳。虽读书万卷,也可破题。可若止步于书,便是得不偿失。
书中的东西终究是前人所言,自身不亲自尝试,难有体会。这也是游学盛行的缘由之一。行万里路,见识各方,方能体会书中所言,方能使胸中自成丘壑。
再者,虽有才之士,今多颇负盛名于世,可须知山野林间也有才识不凡之辈,其见识格局自是不俗。不过我见孟公子如今这情形算是领悟到了。”
“先生所言极是。”孟湛神色颇为赞同,说起自己游学的经历来,“我曾行至曲阜云阳山脚下,得遇一老翁,时值寒冬,老翁穿戴蓑衣斗笠划舟行于湖中。
待老翁泊舟于岸,我才发觉,老翁竟只着单衣,我不禁讶异。哪知老翁竟言,胸中有烈火,自是周身通达,不惧严寒。
问我岂不知,‘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心有杂念,则貂皮披身亦不御寒;心中无物,则暴风骤雨仍不危惧。’言毕,便乘舟而行。
我见他言词虽偏执,可亦有所长。早闻曲阜老幼皆书,那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
“孟公子言之有理。”沈行书便道:“方才听闻季公子祖籍东昌聊城,若没记错,应当与曲阜相隔不远。”
“先生所言不错。”季槐点头,“我早年也曾游至曲阜,见其山村妇孺言谈举止亦进退知礼,无知幼儿对孔孟之言也信手拈来。可见文圣故居后辈深受其影响。”
沈行书也轻声道:“文圣曾言君子一言一行皆受人注视,因此需谨言慎行。足见其言辞在理,晚生后辈也是见其君子之风,才纷纷学习效仿。”
季槐听闻也淡淡一笑,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行则君子,是一人之风,推而广之,也可成一家之风。由此可见家世传承的重要性。这也是世人讲究门风端正,家学渊源的缘由。
若是根基尚浅,祖上门风不正,便会忧心其子孙后代行事不端,更忧其影响他人。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先生以为如何?”
沈行书不知他提起这些是何意,听他这么问起,便道:“此言有理。”
季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放在沈行书的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听闻先生祖籍通州宝坻,我记得宝坻沈氏是通州那一带有名的商户,不知跟先生有何渊源?”
这便是说沈行书出身商贾,想必身上也满是铜臭味了。
季槐此话一落,顿时无人说话,便是女眷那边的声音也消失了,雅间里顿时寂静无声,气氛到显出几分沉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