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让我们一个个通过了,思潮正在变得愈发疯狂,好似疯狂才是他的基调。
整栋楼再次开始剧烈摇晃,细长的尖刺贯穿了每一个房间,有窗户的走窗户,没窗户就在墙上硬生生凿出一个洞。
这绝对不是病毒或是什么怪物体液之类的东西,它们没有这么大的强度,那会是什么呢?
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曼苏尔大吼着:“快点,上绳子,快!”
我也大吼着:“你俩一起上!”
我们的吼声震天,却比不过那脚底下传来的声音。咯吱咯吱,令人牙酸,从脚底板一直酸到头顶——这是整栋楼发出的哀嚎——镇长府快塌了。
这时也没人顾得上这绳子能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我甚至还用精神力在他们背后推了一把。
然后,绳子便松弛下来,接着彻底断掉了。
灰灵镇最高的建筑——曼苏尔的镇长府,在烟雾中成为了历史。
几人回头看着雾蒙蒙的废墟,来不及为我哀悼,便发现了烟雾中渐渐成型的庞然大物。
那是新生的思潮,它对自我有了新的理解,从中衍化出了自己的形象,也是它对自我认知的一种表现。对它来说,“我”从此就和“你”、“他”区分开来,有了极为特殊的含义。
它的整体形象宛如一只水黾(min),包含了四条锐利的、纤细如圆规般的尖脚,与四只脚交汇处的小巧圆润的身体,没有脑袋和上面多余的器官。
烟囱旁的三人完全看呆了。
“神的造物……”曼苏尔是被震撼到了。
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东西,通体银白色,表面不再是水汪汪、黏糊糊的,整体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地方,每一处线条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不论形状、尺寸还是比例都堪称完美。恐怕只有神才能创造出如此优秀的作品。
而另外两人虽然没他这么高的审美,却依然从中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魅力。
“卧槽……”这是洛伦佐能想到的最好的赞叹。
“恶魔……”赫罗加尔想起了小时候母亲讲过的故事。
就连思潮本身,都对自己的躯体感到好奇。
变成了这副样子之后,脑袋里那些嗡嗡吵着的声音消失了,还有这些奇怪的东西。
它举起了自己其中的一只脚,细细观察,然后举起了另一只……
两只脚一同抬起,它感到天旋地转……
这时它学到了第一课,永远不要相信自己的脚。
“这玩意儿……这玩意儿给自己绊倒了,你看到没有?”洛伦佐对曼苏尔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扭头贱兮兮的拍打赫罗加尔的胳膊,“诶,你看到没有?”
其余两人都没搭理他。
这个时候,他们身边的瓦片发出两声轻响,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瞬间三把武器便对准了那个方向。
看清楚是我之后,他们才缓缓收手。
“你们在这干嘛?”我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太好,“怎么还不走?”
洛伦佐语气不善的回复道:“干嘛?还不是为了等你。”
一旁的赫罗加尔不耐烦的歪过了头。他觉得自己的队长脑子一定是有病。
“等我?”我奇怪道。
曼苏尔抬手示意洛伦佐别多嘴,“我们确实是在等你。”他回身看了看正在挣扎起身的巨型怪物,“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吧。”
他眼神微动,看起来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点点头,指着东边,说:“镇上最大的麦芽酒厂就在那个方向,如果酒精还是它唯一的弱点的话,那我们的希望也在那里。”
这是我之前不经意间从卖酒的商贩口中取得的线索,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另一边,从烟尘里诞生的怪物,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所有的特征,变得冷峻、硬朗、密不可分,再也无法分割成原先各自为主的集群意识。
它很沮丧,又很孤独。
如此清晰的感情变化是它在集群意识时期完全体会不到的,到处都是未知的体验,恐惧渐渐笼罩了它全身。
但一束温暖的光点亮了它的心扉。
思潮开始寻找。
在它淡蓝色的视野中,一个亮黄色光点渐行渐远。
它迈出了自己诞生以来的第一步,胆大而坚定,没有摔倒。
接下来,它循光而去。
隔着几条街,洛伦佐大声嚷嚷:“卧槽了,那玩意儿追上来了,你们几个快想办法啊。”
这也不怪他,身后的怪物声势实在太过浩大,四条腿之间的距离刚好比街面宽一点,每走一步两边的房子都要遭殃。
抬腿就是扫飞一条直线,落脚便是从上往下贯穿。它经过的地面,要么是细长的沟壑,要么是尖锐的深坑。
曼苏尔跑在第二位,“这东西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
赫罗加尔背着安提柯跑在我前面,他动作僵硬,两眼发直,喘气的声音像是破风箱,给人一种下一刻就暴毙的感觉。
“我来帮你吧。”我手都已经搭在安提柯腋下,只等他同意就将人揽过来。
但他却说:“不……不……不用……”
洛伦佐扭过头说:“别管那臭小子,死犟种,累死他得了,非要背着那个啥忙也帮不上的衰人。”
眼看话题说到这里,我好奇的问:“对了,思……嗯,后面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