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斯面对飞来的铁箱,脸上却露出欢愉的神情。
他太清楚走投无路的猎物会有怎样的表现——紧张、恐惧,慌不择路的抱头鼠窜,甚至盲目自信的孤注一掷,都是他们在绝望前最后的挣扎。
而阿里斯最享受的,就是从盲目自信到彻底绝望的整个过程。
他将注意力放在洞穴里现出身形的我上面,随手挥出一枚风刃切开箱子,里面漆黑的污水猝不及防的溅了他一身。
阿里斯还不清楚自己染上了什么,身子倏地开始坠落。
我内心一喜,被辐射灼烧的双手也不感觉疼了,连忙从天窗里爬出去,往坠落地点赶去。
比起盖奥斯所带走的缓慢释放的辐射源头,这些长年累月浸泡核废料的污水更加可怕。
阿里斯在半空中便发现了这些脏水的奇特之处,但未来得及采取任何措施,他就已经与地面亲密接触。
等我赶到他身边的时候,阿里斯正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上的白衬衣都被染红了,手脚不自然的扭曲着,一动不动。
这家伙不会就这样摔死了吧?可是周围的风还没停。我环顾那将我困住的巨大风暴,不由自主的想。
不管怎么说,千万不能忘了补刀。
我找来一块大石头,抱起来朝着阿里斯的脑袋方向走去。
“你喜欢站在高处观看别人的死亡是吗?”我艰难的举起石头,“现在轮到你被人看着了。”
嗡!锐利的风声从耳边划过。
左臂一软,肩膀随之一痛,我痛呼出声,石头不由自主的滚落脚边。
而原本不再动弹的阿里斯居然直挺挺的立了起来,用歪斜的双腿站着,正面的衣服几乎全部不翼而飞,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而在那血肉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仔细一瞧,蠕动的是一片片极细极微小的风之利刃,在他的身上又切又刮。
他竟然将所有沾到污水的地方全都挖掉了!
大腿部位深可见骨!
一阵微风轻飘飘的带走所有剃下来的肉屑,阿里斯面色苍白,以残缺之姿再次睥睨天下。
我当即转身,朝着山巅跑去。
“身处我的领域之中,你能往哪儿跑?”他表现得极度不屑。
慢悠悠的跟在我身后,不时用锋利的气流在我身上留下几道伤口,用尖锐的言语刺激我——这就是让猎物绝望的最后过程。
我气喘吁吁,连日来不停歇的奔跑、战斗让我体力接近透支。拼命的闪躲,却还是不断增添新的伤口,精神力也几近枯竭。
月夜之上,不断盘旋的声音好似耳鸣重复的出现。
我头晕目眩,任凭阿里斯在我的背上开出几朵血花,依然咬牙坚持,仅存的精神力用来按压伤口止血,和与那盘旋的声音沟通。
当我攀上山顶之时,虚弱的几乎无法站立。
阿里斯狞笑着飞到我身前,轻松跨越数十米的高度,脸色却突然垮了下来,“你为什么在笑?”
他很生气,因为我完全没有一个身为被逼入绝境的猎物的觉悟。
我虚弱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中明亮的圆盘,“你看啊,那是月亮。”
“月亮?”阿里斯皱着眉头,疑惑不解,“那不是乌阳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对了,你们叫它乌阳来着。”我突然醒悟过来,艰难地扯起嘴角向他解释,“但是,在死之前能看到月亮或是乌阳,你不觉得是件好事吗?”
阿里斯沉默,随即带上厌恶的神情说:“嘁,你是那种不怕死的性格吗?真讨厌,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他竖起一根手指,上面积蓄着前所未见的浓稠气流,准备割下我的头颅。
“你听,像不像流星划过的声音?”我不屈不挠的说。
阿里斯原本对我的话漠然置之,但身后实实在在的响起声音。
他回过头去。
一根单人无法合抱的原木突破风暴的束缚,向着山顶坠落而来。那积攒了无匹动能的巨大原木,带着磅礴气势刺穿空气,以惊人的威压准确的撞进他怀里。
天空在呼啸,阿里斯的声音被淹没其中。
大地在震颤,溅起的烟柱足有七八米高。
风暴渐渐停歇,裹挟的巨物七零八落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