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降下之后,田钧一马当先,推开城门,率先杀进城中。
身后部曲一手举火把,一手执刀,跟着田钧步伐前行,连成一条火龙,往荡阴县城呼啸而入。
城门旁躺着数十具曹军尸体,想必是李典率部所为。于是分出一百人守在城门口,田钧自领其余部曲沿主路往西市狂奔。
一路上见人就杀,见房就点,来到西市牌坊时,整个荡阴县城已经火光冲天。好在县民早已迁离,否则今夜要枉死不少人。
田钧到西市,旨在将被囚的河北士卒救出。这些人虽然被卸下甲胄,收缴兵器,饿得全身乏力。但是他们人数众多,与曹军有深仇大恨。田钧相信只要将他们凝聚起来,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即便史涣没有杀这些士卒,不过出于防范,他在市坊四周建有高大的木墙,拦住前后出口。又在街市两头铸起营寨,留下一曲悍卒守卫。
史涣年轻时,曾是郡国有名的游侠儿。因此他招募的部曲,大多数都是逃难江湖的游侠儿。这些人好勇斗狠,手段毒辣,其中不乏身怀奇术的异人,因此战力十分惊人。
反观田钧所率领的部卒,虽然人数占优,但是刚刚归降的士卒人心浮动,因此战力低下。
田钧一路煽风点火,闹出天大的动静,早就将曹军惊醒。进入西市之后,双方迎面撞在一处。
仅仅一个照面,田钧所部就受到重创,躺下百余人,气势矮个一截。归降的袁军士卒又兵心不稳,蹑足不敢上前。
曹军越战越勇,爆发出惊人的气势。田钧瞧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一面鼓噪呼喊,一面奋力杀敌,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田钧情知自己的处境,就像站在悬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一样。只要他一退,不仅连日来的努力会化为泡影,只怕还要连累李典等人的性命。
于是咬紧牙关,狠下心来,手杀退后者数人,厉声咆哮:“不进者斩。”
军心于是有所回转,又向前与曹军杀在一起。
田钧亲舞刀盾,撞进人堆之中,左右挥击,一阵胡劈乱砍。仗着身旁还有十余个解厄营护卫,凭一股莽劲,杀出一条路,进到阵中。
随即与大队人马脱离,被团团围住,连番突围无果,走脱不得。
田钧心中凄凉,以为是天亡我也,见身旁护卫不断躺下,便在阵心厉声高呼:“河北人马,复有雄壮者乎,何不杀敌”,声甚凄厉,震动人心。
曹军见状,看出这是敌方头目,当即舍弃外围,都朝阵心围拢。田钧身侧的解厄营士卒立马结起园阵,用命护他周全。
好在田钧早就将每队队正都换成解厄营的士卒,见到田钧被围之后,他们慷慨舍命,不断冲击敌阵。河北士卒也不尽是孬种,有不少人随队正杀穿敌围,护到田钧身旁。
剩下的人则在外围逡巡旋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田钧遂领着少数士兵,在敌阵中兜圈儿厮杀。卷动曹军一曲人马,在街道上来回冲杀,死伤惨重,始终不能脱困。
势危矣!
田钧遂举起大刀,高声怒喝:“大丈夫何不斗死阵前,岂能郁郁苟活于人世?我为救诸位而来,诸位却舍我而去,是何道理?”
被囚的袁军士卒听到之后,变得彻底疯狂,将四面高墙推得摇摇晃晃,随时有破墙而出的可能。曹军攻势愈急,想要尽快将田钧扑杀。
田钧苦无破敌之法,只能在阵中干着急。他口干舌燥,已经有些指挥不动。就在喘息之时,突然瞥见数十步外,敌方曲侯正在摇旗呐喊。
田钧抡起长刀,道一声“老天助我”,嗖一声投掷出去。
这一刀去势不减,正好撞在曲侯头顶。可惜并未伤中要害,只是将他头盔击落。田钧心叹可惜时,恰好瞥见曹军曲侯埋头去捡。
田钧朗声呼喊:“敌军曲侯已被斩首,尔等投降不杀。”
袁军士气大振,跟着一齐呐喊,声势扑面。曹军士卒则面面相觑,渐渐混乱起来。那曲侯来不及解释,被后撤的士卒撞倒,踩踏而亡。
被困的袁军终于将围墙冲破,如泄洪之水,一呼而出。战事开始呈现一面倒之趋势,曹军抵挡不住,往墙角节节败退。原本被困在阵心的田钧,终于杀透敌围。
他将兜鍪投在地上,长出一口气,心中痛骂。
“再有下次,绝不会救这群撮鸟。娘的,险些把老子搭进去了。”
随着袁军一拥而上,这一曲曹军终于丧失抵抗,逐渐淹没在人潮之中。
“这群撮鸟,总算还有救!”
田钧望着满地的尸首,暗自心惊:袁绍带着这样的部曲,凭什么能干趴公孙瓒?
不过,今日总算有了一些改观。
“有卵子的,拾起长刀,随老子杀到县牙。”
“冀州的荡阴,怎么能落到曹贼的手中?”
田钧振臂一呼:“不畏死者,皆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