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钧率部飞驰,终于在申时五刻绕过大性山,赶到驻马川附近。
望着那拔地而起的高坡,田钧心中不禁感叹:于禁果然挑了个好地方,只要占住此坡,无异于把住黎阳的命脉。
驻马川地势险要,远远望去如同一支向上托举的手掌。它周身都是光滑崖壁,只在坡顶上,被天地的鬼斧神工,削成了平地。从上居高临下,可以鸟瞰黎阳城全景。
如若将部曲驻扎在此,不仅可以将黎阳一览无余,还可以躲避洪水。甚至曹军反击之时,还能占据地利。因此此地在手,取黎阳不过是迟早而已。
但黎阳却恰恰相反。
此城孤悬于黄河北岸,已被曹军部曲包围。不仅受制于人,而且地势低洼,洪水来时避无可避,有灌城之险。此时进入城中,无异于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这也是田钧舍弃黎阳,前来抢占驻马川的缘由。
“少主,大事不好。”
斥候飞马而来,停在田钧身旁,急匆匆说道:“田司马率部苦战,驻马川仍未夺下。”
田钧闻言愕然。
自田奇分兵离去伊始,一直到此时,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田钧从大性山饶了一圈又杀到驻马川,田奇竟然还未将此地取下?
真是离大谱!
早在于禁设伏之时,通过观察其一轮弓弩射击所产生的爆发力,田钧就猜测至少有一营兵马埋伏在大性山。
于禁手中,满打满算也就五千多人,除去埋伏的兵马以外,这驻马川上,顶天也就只有两三百人。
从斥候所说的田奇正在苦战,也可以佐证出田钧的观点。否则凭田奇手上的八百人,如何敢攻打于禁的营寨?
也就是说,田奇带着八百人攻打了足足三个时辰,居然没攻下只有两三百人驻守的驻马川。
田钧脸上生起愠色,想当面请教一下田奇带兵的技巧。遂下令部曲一股劲儿,速去驻马川助战。
来到驻马川下,听见喊杀声震天撼地。
从这爆发出的呐喊声中,可以听出解厄营已经奋力夺营,而且爆发出如狼似虎的攻击力。
可是这小小的驻马川就像行驶在暴风雨中的危船,虽然摇摇欲坠,但就是屹立不倒。
真是奇了怪了!
田钧先让部曲加入战斗之后,这才仔细观察起来。
原来这驻马川也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只不过除了正面有一条陡长向上的土路之外,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想要攻上坡顶,只有从正面溃敌一条路子。
但是这条上坡的土路,被人为的用据木、鹿角和石块等物,分隔成了十来段。且每一段都设置壁垒,有居高向下俯射的弓弩手数十位。
从下往上攻击,会一直面临曹军的箭矢,就像活生生的靶子一般。想攻上这样的营寨,只能用精壮的性命填充。只凭田奇八百人马,只能说十分勉强。
田钧一阵恶心,没想到这小小的驻马川,竟然厚实的如龟甲一般。他这才意识到,只怕营寨中,还有高人存在。
纵马踏上土路,田钧一路细数,解厄营已攻破足足七座壁垒。随着新生兵力加入战斗之后,第八座壁垒也摇摇欲坠起来。
田钧这才发现自己错怪了田奇,能用八百人攻破七座壁垒,已经出乎田钧的意料。
但是这样的壁垒,还有三座。而且每向上一座,随着曹军弓弩手不断后撤,攻破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
一路向上,沿路两侧受伤的士卒越来越多。解厄营一直轮番攻坚,田钧情知伤亡已不下三百人。
这样的损失,让他心中几欲滴血。如果有的选,田钧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弃之而去。
但是很可惜,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哪还有退路可言。
随着众人的长啸声响起,第八座壁垒也被拔除。曹军继续向上龟缩退守,更多的弓弩手出现在第九座壁垒之中。一番劲弓强弩之下,解厄营向上进击的势头为止一顿。
田钧越下马背,从身旁随从的手中抢下环首刀,一头扎进人堆里,跟着部曲向上弯腰冲去。
一支冷箭突然射到,正在指挥攻击的田奇躲散不及,被射中左肩,顿时身子滚落下去。
“田司马,你已苦战多时,辛苦了。”
田钧见状,从背后将田奇托住。才发现,这个壮硕的汉子,早就累的气喘吁吁。血液凝固在他的脸庞、甲胄之上,已经氧化成黑红色。
田钧心中感动,温言宽慰道:“快去处理伤口,接下来由我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