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次,史佚生推着轮椅走了,然后又因为某个忘不掉的小事儿折回来,看到他妈还站在那儿,像个雕塑一样,眼神还停留在他刚才离开的地方,对他突然回来也没啥反应。
她再次看着他离开,轻声说:“出去走走,去地坛看看书,挺好的。”那声音里,既有放手的勇气,也有默默的祝福。
他把这事儿告诉了王澍,幸亏有王澍。
王硕虽然也常来,但他对地坛没啥兴趣,活泼得很。
王澍就不一样,找不到史佚生的时候,就知道他可能在地坛。
找到后,王澍也不多说,就那么静静地陪着。
史佚生累了想回家,王澍就推他回去。
不知不觉,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岁月真是个神偷。
现在想起他妈的话,那可能是她自己的安慰,一种默默的祈祷,或者是给自己的暗示,一种希望和叮嘱。
但她已经走了,这些话现在也只能在心里默念。
他不在家的那些日子,她一个人在家里焦虑,坐立不安,心里装着痛苦、恐惧和作为母亲的祈求。
她用自己的智慧和坚强,在那些寂寞的白天和漫长的夜晚里,无数次告诉自己:“既然阻止不了他出去,那就让他自己选择吧。如果他在园子里出了事,这苦难也只能我来扛。”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重担是只能自己扛的。
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史佚生想,他妈一定想过最糟的情况,但她从来没跟他说过:“你得多考虑考虑我。”
实际上,史佚生也没怎么想过她。
那时候他还年轻,被命运给打得晕头转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没想到在他妈眼里,他的倒霉是要翻倍的。
她有个二十岁就截瘫的儿子,她宁愿自己来代替,但命运的残酷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她想,只要儿子还活着,自己死了都行,但她也懂得,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呼吸,儿子得找到自己的幸福;可这幸福的路在哪儿,谁也说不准。
这样的母亲,注定要承受太多的痛苦。
但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有王澍和王硕的陪伴,他们就像是生命中的一束光。
看着这俩比自己小不少的朋友,史佚生心里想,他妈可能在他们身上也看到了他小时候的影子吧?
他们每次来,家里的气氛都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活跃。
就连史佚生那被冻住的心,也因为王澍和王硕的常来常往,开始有了点儿暖意。
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希望就是这么不经意间照进来的。
王澍看着史佚生那陷入回忆的模样,突然灵机一动,像是捉到了什么新奇的点子:“我最近在写个故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你给我提提意见?”
史佚生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行啊。”
王澍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故事是这样的——
「在那个古老的燕京,武家是个响当当的大姓,家里那小子小豪,心里藏着个秘密——他想当京剧演员。
可在那时候,这活儿在人们眼里就跟耍猴似的,更别提武家这种门第了。
更让人扼腕的是,武家以前就出过个不听话的,非得去唱戏不可,把家族名声都给搞臭了。
这样的家庭阴影下,小豪的梦想只能在心里悄悄发芽。
清明节前夕,家里忙着祭祖,小豪一个人躲在满是灰尘的阁楼上,偷学京剧的唱腔和动作。
一次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发现了个藏在角落里的旧箱子,里面有个古旧的京剧面具。
戴上面具的那一刻,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他仿佛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个叫桃花源的地方。
这桃花源不是常人能来的,只有离世的人才能到这儿。
小豪一进来就看到了一幕: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儿笑呵呵地聊天,那画面超越了时空的界限。
在这儿,时间好像没了意义,一切都充满了神奇。
刚踏入桃花源,小豪便目睹了一幕让人感叹的景象——一位中年妇女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相对而笑,言谈间透露出一种超越时空的亲情。
这里,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充满了奇异与神奇。
在桃花源里,小豪碰到了他心目中的偶像,他那同样想当京剧演员的曾祖父武陵,还有其他的京剧大师们。
他们在这享受着人们的尊敬,他们的每个动作,每句唱腔,都是对生命的赞歌。
小豪在这儿的经历让他懂得了,艺术不只是表演,它是灵魂的自由。
但桃花源不是谁都能留下脚印的地方。
只有心里有遗憾的人才能进来。
一旦世上没人记得他们,那些艺术家就会变成桃花,随风飘散。
小豪亲眼看着一位老艺术家,在表演完毕后,就这么悄悄地变成了花瓣,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那次奇妙的旅行,小豪的心灵像是喝了一大碗鸡汤,梦想的火苗被吹得更旺了。
可桃花源的规矩是,活人不能老呆着,清明一过,小豪得回到现实世界。
那短短的经历,虽然弹指一挥间,却让他的梦想烧得更旺。
醒来的时候,小豪发现自己被家人紧张的脸围着。
他知道,心里那股子热乎劲儿和梦想,面对家人,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直到祖母穆言过寿那天,家里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来唱戏,庆祝这大喜日子。
那锣鼓声、唱腔勾着小豪的心,让他不由得想跟着台上演员的动作一起扭。
恰巧戏班里一小演员突然病倒了,急需人上。
这关键时刻,小豪站出来了,说自己来顶。
戏班班主一开始还犹豫,毕竟这位是富家少爷,能行吗?
可当小豪一开嗓,所有的疑问都烟消云散了。
锣鼓一敲,小豪就变成了剧里的人,演得那叫一个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