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们脸上满是哀求。

这群纨绔有权有势，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同时，也是为数不多的施舍者。

如果执剑少年郎因为他们，跟纨绔们干了起来，等少年离开后，他们别说得到施舍了，估计连小命都会保不住的。

这场“助纣为虐的哀求”，只为了他们往后可以继续苟延残喘于世。

“助纣者”是他们。

“受虐者”也是他们。

少年寸步不退。

没有收剑的意思。

“求你了，别这样……”

乞丐们不停哀求。

以胖男人为首的一众纨绔见到这一幕，逐渐卸下脸上的惊骇。

他们躲在被他们视若猪狗、恣意欺凌的臭乞丐后面，抬起高贵的头颅，眼里再度射出高人一等的傲慢。

既然这个凶巴巴的死鱼眼小子是为了乞丐出手的，现在这群臭乞丐站在了他们面前，少年便没有出剑的理由了。

纨绔们对视一眼。

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胆颤心惊，是对“高高在上者”的身份的“失礼”。

在这里横行了那么多年，怎么可以畏惧一个和乞丐混在一起的不知名小子呢？

丢脸，实在丢脸呐！

这群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哥整顿精神，张开嘴巴，吐着羞辱乞丐的口水。

“很好，继续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护在我们身前，只有这样，往后才能得到我们的施舍，像条狗一样继续苟活下去。”

“大爷们很满意你们，放心吧，下次大爷们一定赏给你们这群臭乞丐好多好多香喷喷的骨头，让你们啃个够。”

“瞧你们这么懂事，以后馊了坏了的饭菜全给你们啦，破掉的衣服鞋子也全给你们，好好记下大爷们的恩情吧！”

纨绔们说着，举起手里香喷喷的猪蹄，“臭乞丐们，想吃吗？”

“想吃就赶紧淌起口水，然后把口水洒向这个可恶的死鱼眼小子。”

乞丐们个个捏紧拳头，一张一张瘦弱苍白的脸庞，止不住地抖动着。

他们对上执剑少年郎的目光，见他那对毫无生机的死鱼眼里，泛起了涟漪。

似在哀怜，似在怒其不争。

明明肚子很饿，明明闻到了猪蹄的香气，可他们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恶心极了。

……

小偷睡醒了，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只好抱着黑猫出门找吃的。

来到街上，却见到人们议论纷纷，说是有一群富家公子哥正在收拾脏兮兮的乞丐，便跟着爱看戏的人们涌向街尾。

此时，嚣张跋扈的纨绔们躲在乞丐后面，倨傲地抬头，出言羞辱乞丐们。

而被他们羞辱的口水淹没的乞丐们，却护在他们跟前，拦住死鱼眼少年。

“一如既往地没出息啊。”小偷看见这一幕，皱起眉头，丑不拉叽的脸庞更丑了。

小偷怀中的黑猫爬上他的脖子，用毛绒绒的猫脸蹭着他的脸。

似乎想借此让他闭上嘴巴。

“没出息，没出息啊……”

小偷喃喃不休，眼里溢出的光芒，藏着不为人知的悲凉。

这个人人讨厌的丑八怪以前也做过乞丐，在街头乞讨为生。

做乞丐之前，他的身体羸弱，到处找事情做，只求吃一口饭，却没人要他。

在这座动荡不安的时代里，没有觉醒灵能，没才能，没技能，还没有力气的人，要么沦为乞丐，要么只能等死。

他实在饿极了，只好坐在路边，用可怜巴巴的模样，吸引人们同情的目光。

往后几日，他开始张开嘴巴，哀求路过的人们可怜可怜他，给他一些吃的。

就这样，他变成了乞丐。

起初，会有一些好心人施舍他一些包子馒头、馊饭烂菜。

慢慢的，好心施舍的人越来越少。

有很多人见到他，不仅不可怜他，还嫌弃他脏，将他当做这座小镇的垃圾，朝他吐口水，甚至莫名其妙地踹他、揍他。

想找事情做，却处处遭人白眼和拒绝，让他对这座小镇，对这座世界，对这个世界的人们生出了浓重的怨意。

沦为乞丐，好不容易遇到一些好心人，抑制了他心底里的怨意。

而当那些好心人接二连三消失，恶意满满的人日复一日将他伤害之时，他心里的怨意开始成倍增长，慢慢笃定这座世界就是一个充满恶意的囚笼。

他抱着脑袋，崩溃地想着，乞丐以人们的善意“谋生”。

可是，这个世界的人们，心里却好像塞满了形形色色的恶意。

就算施以援手，也都带着鄙夷嫌恶的心绪，而非出自纯粹的善意。

这个对施舍者失望的人，悲哀地发现，每当那些怀揣着恶意的人肆无忌惮地伤害他的时候，他的眉宇间便会涌生出一道黑色的气息，清秀的脸庞随之变丑一分，同时，力气也会随之成倍增长。

没过多久，他就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人们见到这个丑不拉叽的臭乞丐，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终于有一天，他摔碎了乞讨用的破碗，狠狠揍了一顿朝他吐口水的人。

“乞丐伸手乞讨，讨的东西，是吃的，是用的，也是人们的善意。可我伸手，得到的满是沉甸甸的恶意。”

他掉着眼泪，痛苦地呢喃。

最后，这个被恶意所伤，却从恶意之中得到力量的人擦掉眼泪。

从乞丐变成了一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