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狗屁,一天东扯西扯的,我们只想问你为什么破坏可爱榜,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祝无哀道:“作为父母,也作为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应该给孩子编织可以高高翱翔的翅膀,为什么要给孩子架上枷锁?”
年少时的无忧无虑,大多因为一颗幼稚天真的心,因为尚未了解生活真正的模样,所以觉得很多东西都是美好,觉得很多东西都是有意义的,更能感受到欢乐。
而这些在现实生活里磕磕碰碰,在人情世故里磕磕绊绊的成年人,却在不停催促不谙世事的孩子们赶紧学习洞察世事,迫不及待地谋杀他们的无忧无虑。
祝无哀走到大人们身后的一众孩子身旁,和他们站在一起。
“总有一天,我们会变得成熟懂事,但在我们年少之时,可不可以允许我们拥有小小的任性和自由,并且予以平视的尊重,而不是一味的强制和逼迫?”
大人们面面相觑。
眼前的死鱼眼小子……
既早熟又幼稚。
他们没有否认祝无哀的话,却觉得只有他这个年纪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沉默的孩子们认真倾听祝无哀最后的话,眼里逐一泛起涟漪。
“好了,不跟你扯了,有那么多大道理,回家给你阿爹说去吧。”
大人们不再多费口舌,押着祝无哀和江雨眠,离开欢糖街尾。
“祝无哀,对不起……”江雨眠颤抖的小手扯住祝无哀的衣角。
她知道,祝无哀是因为她,才会破坏可爱榜,得罪这么多大人。
祝无哀柔声道:“为什么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我,是我连累了你,今天这么一闹,咱俩都变成坏孩子了。”
“我是一个苯姑娘,我知道我们犯错了,但不知道我们错在哪里。”
“江雨眠,我只想告诉你,无论如何,请一定要一直做自己,不必委屈地扮演连自己都讨厌的角色,那样会很痛苦的。”
“阿祝……”
祝无哀听见紫发女孩对自己的称呼变得亲近了,心里一动。
“阿眠,我不是在要求你什么,也不要你听话、懂事、成熟,我只希望你真的开心,你只要一直做自己就好。”
江雨眠小脸微红。
“阿祝,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叛逆的时候了,不过,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变成了一个坏孩子,也没关系喔。”
大人们把祝无哀和江雨眠分别押到祝敷和红衫瘸老头跟前,却发现这两人已经酩酊大醉,根本叫不醒。
没办法,他们只能警告祝无哀和江雨眠下不为例,努气冲冲地回去了。
……
第二天,欢糖街尾,百人合抱的参天大树上,挂上了一块新的可爱榜。
傍晚。
一大群孩子涌入街尾。
祝无哀前一天之所以没有直接点出这块可爱榜已经成为大人们相互攀比的工具,是因为他知道,跟在他后面的孩子们心里也清楚此事,不然就不会跟在他后面了。
或许,是因为祝无哀做的事、说的话,给予了孩子们反抗的勇气,他们这才团结一致,联手捣毁了可爱榜。
他们不愿意自己的阿爹阿娘因为这块破木牌,越来越过分地苛求他们。
他们会努力变成一个好孩子,但不想按照人们制定的“好孩子模板”雕刻自我,更不想成为大人们贪婪攀比的傀儡。
接下来的几天,大人们每挂上一块新的可爱榜,就被孩子们砸碎一块。
路过欢糖街头,总能听见孩子们惨遭大人收拾的哭声。
这场年幼者与成年者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最后“战火”烧到了祝家门口。
一大群人领着哭兮兮的孩子,聚集在祝家门口,说是祝无哀带坏了整条欢糖镇的孩子,要祝敷给个说法。
他们不知道,就在众人围攻祝家之前,坐在门口喝酒的祝敷察觉到势头不对,急忙溜出家门躲麻烦去啦。
祝无哀懒得逃跑。
他握着一把破木剑,在孩子们的哭声里咧嘴大笑,在大人们的唾骂声里翩翩起舞。
我行我素,叛逆桀骜。
江雨眠赶至祝家门口时,愤怒的大人们已经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祝无哀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见到江雨眠来了,露出大大的笑容。
“轰、轰、轰……”
雷声阵阵,大雨骤临,硕大的雨珠,就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
祝无哀见到雨势凶猛,狂风呼啸,站起来想把江雨眠拉进屋里躲雨。
娇弱的紫发女孩摇摇头,执拗地平躺在地上,面向昏暗的天空。
祝无哀也不勉强她,陪她平躺在路上,任凭狂风暴雨肆虐。
“我们都是好孩子。”
倾盆大雨里。
她认真地对他说。
面朝落雨的少年和女孩充满了幼稚与傻气,却像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游弋的两尾孤鱼,隐喻着孤军恶战整个世界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