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哀搀扶着摇摇晃晃,好像风一吹。就会重重摔在地上的韩八舌。
“不。”
韩八舌摇摇头,然后环视着在场所有的围观者,红着脸,哆哆嗦嗦地跟他们认错,跟他们说“对不起”,眼里满是真诚。
直到现在,他还是像很多年前一样,是一个爱害羞缺少勇气的胆小鬼。
所以他给不了花哨的致歉,脸庞变红,说话也是哆哆嗦嗦的。
但在此时此刻,他不以自己的真实秉性为耻,坦然接受了自己。
随后,他来到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的红裙女孩身前,认真道:“对不起。”
湘萌跑到祝无哀身后,不理睬他。
韩八舌朝着祝无哀认真施了一礼,既给祝无哀诚恳地道歉,也请求他帮忙。
“请做我的第一证婚人。”
接着,朝着围观的人们重重施礼,大声道:“也请诸位担任我的证婚人。”
“什么?证婚人?”
“我没听错吧?”
“你不是说自己是单身汉吗?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还要请我们当证婚人,你能不能别这么离谱啊!”
“突然说什么结婚,笑人了,新娘呢?新娘都没有,你要怎么结婚?”
“疯了疯了,这人估计疯球了。”
人们一头雾水,瞠目结舌,都以为韩八舌单身太久了,脑袋出毛病了。
祝无哀蹙眉,看向韩八舌,“证婚人?我没当过,我可以吗?”
七嘴八舌,纷纷表示拒绝的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祝无哀身上。
这臭死鱼眼怎么回事?
难道他真的要当这个奇怪男人的证婚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祝无哀说,“我也想知道,你要跟谁结婚。”
韩八舌“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擦擦嘴巴,看着早安城东部,一处叫做“连理街”的地方,那里有两棵枝干合在一起的树,被早安城民称为“连理圣树”,是全城公认的结婚圣地。
祝无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你要在连理圣树下举行结婚典礼吗?”
韩八舌点头,“是的,我要在连理殿举行婚礼,跟我自己举行婚礼。”
城民们懵了。
“你,你说啥?”
“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跟自己结婚?你怕不是神经病吧。”
韩八舌重重点头。
“是的,我要跟自己结婚。”
这个打了一辈子光棍的男人回顾人生,除了一直坚守着对于爱情的憧憬,其他方面都是失败的。
他一辈子困囿于人们的目光与口水之中,现在,他就要死了,可他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一次,也没有领悟到何为爱情,
“我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连我自己,也从未真正珍视过,不仅不愿意接受自己,还发自内心地轻视自己,鄙夷自己!
“这一生,我从未试过鼓起勇气,反抗所有让我痛苦的,煎熬的,身不如死的敌人。这场婚礼,是我第一次举行的反抗,也是最后一次。”
胆小怯懦了半辈子的男人紧握拳头,眼里第一次浮现出坚毅勇敢的光。
人们听到韩八舌的话,满脸问号,明明这个老光棍说的话,他们全都听见了耳朵里,却实在无法理解他说的话,跟他要跟自己结婚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老光棍是彻底疯了……”
“刚刚把我们变成狗,现在让我们当什么荒唐婚礼的证婚人,你在想屁吃。”
“只有和他一样的疯子,才愿意当这场荒唐婚礼的证婚人,反正我不愿意,我要回家抱媳妇睡觉觉去啦!”
“怎么会有人跟自己结婚呢?难道你还要跟自己入洞房?”
“同样都是单身者,我们很想站在你这边的,可是,你要做的,也太荒唐了,这让我们怎么支持你?!”
人们的哄笑声,讥讽声,质疑声交织成一团,宛如浑浊的山洪,冲击双耳。
“当~”
死鱼眼少年曲起指头,使劲弹了一下剑,尖锐的剑鸣声越过人们发出的杂音。
人们赶紧闭上嘴巴,捂住耳朵。
祝无哀提起剑,扛在肩上,对韩八舌道:“我答应你,做你的证婚人。”
别的他不在乎,他只见到韩老光棍眼里坚毅勇敢的光,是澄澈的,纯粹的。
所以,他愿意帮助这个可怜的老光棍,完成这场特别的婚礼,举行最后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