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敲了敲包房的门，夜深了，今天下雨没有什么生意，打算提早关门。谁知，推开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酒瓶，两个年轻人瘫坐着趴在桌上，一个嘴里嘟囔着：“我爱你，你知道吗？”另一个则毫无气力的回应：“我何尝不知，你以为我不知道，每次你石头剪刀布的意思吗？是我对不起你。”

老板打断了两人的醉白，提醒道：“二位，我们要打烊了。”

夏天努力撑起趴在胳膊上的脑袋，回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说：“走吧，快十二点了，你跟我不一样，你明天还要上课呢。”说完，便起身搀扶着海棠往门外走去。

春雨小了一些，有时候像个孩子的脾气。

刚一出门，海棠就赶紧抱着门口的电线杆，吐了出来，瘫坐在地上。夏岩见状，使出全身力气，把她扶起，胳膊架在自己肩膀，显然，海棠已经醉了。

一阵凉风袭来，透彻心扉，解了丝丝酒意。夏岩望了望四周，看见对面有个亮着灯的小旅馆，决定先把海棠安顿好，自己再去晓波那里。

打开房门，夏岩把海棠左右摇摆的送进屋里，脱去鞋子，把双腿抬上床，又去拿热水壶接了水去烧，一番操作下来，夏岩似乎好了一些，于是倒上半杯开水放在床头，走进卫生间，把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干，坐在床头，为海棠擦拭脸庞。

海棠出了酒后，清醒了许多。开始自己撑着，慢慢起身靠在床头，夏岩端起水杯，吹了吹，托起海棠的脖子，喂她喝水。

海棠抬头望着此刻的夏岩，再次流泪。

夏岩看海棠已经清醒，转身放下水杯，告诉她开水和灯的开关位置，关掉房灯，便要起身离去。这时，海棠一把抓住夏岩的胳膊，低声哀求：“你不要走。”夏岩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挣，一个踉跄坐在了床上，海棠起身抱住夏岩，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窗外春雷夹杂闪电，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忽而间倾盆大雨，平铺直叙，也许此刻，似乎无需太多的言语，压抑了整个青春的能量，都将在这个散落芬芳的雨季，洋洋洒洒，呼啸而去。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夏岩便早早的醒来，看着压在胸口的海棠的胳膊，他回忆起了昨夜刚刚发生的一切。

夏岩把海棠的胳膊轻轻移开，从裤兜里掏出香烟，安静的来到卫生间，海棠并未觉察到这一切，只是翻了翻身，依然沉沉的睡去。

夏岩打开水龙头，握两捧凉水狠狠拍打自己的脸庞，然后忽然抬起头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疲惫，颓废，无力。

他坐在马桶上，点上一支烟，猛的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烟雾瞬间弥漫，充斥着整个房间，一如迷惘无助的青春。

此刻，他想了很多，想到那个夏天，第一次见到海棠的背影，想到那个春天，两人在学校的操场谈着理想，想到小河边剪刀石头布的场景，想到送海棠读大学的大巴车，想到第一次来到江城，和晓波三人久别重逢的样子，想到自己被学校开除的那天晚上，一个人喝醉……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一切又仿佛像无力握住的沙子，在时代的洪流里，洋洋洒洒，随风而去。曾经指点江山的青年，如今成了被学校开除的差等生，曾经答应要照顾海棠一辈子的男孩儿，如今即将面对居无定所的流浪，连一张文凭都不能拿到，又有何能力去兑现曾经的誓言。

想到这里，夏岩灭掉烟头，起身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