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车驶入长江铁路桥,车厢里传来了即将抵达江城站的播报,人们开始躁动了起来,老人们回忆起当年“紧走慢走,三天走不出汉口”的景象,孩子们大声呼喊,惊叹窗外一望无际的江水和火车轰鸣而过的巨响。
“夏岩,快看,这个桥好长啊,你说我回头开的大船会不会和那一艘一样大。”顺着晓波兴奋的手指望去,是一艘装满沙子的货船,这种景象,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几年前的那场洪水,曾经无情的肆虐了这座以水著称的城市,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历史教训,在上个世纪的结尾为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我们,再次敲醒了警钟。
唐代诗人阎选在《定风波·江水沉沉帆影过》中有言,江水沉沉帆影过,游鱼到晚透寒波。渡口双双飞白鸟,烟袅,芦花深处隐渔歌。扁舟短棹归兰浦,人去,萧萧竹径透青莎。深夜无风新雨歇,凉月,露迎珠颗入圆荷。
和晓波激动的样子不同,夏岩表现得十分平静,一个人独自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任凭周遭的旅人欢呼雀跃,不能自已。
历史的洪流川流不息,在这场百舸争流的世纪之交,又有多少人的命运就此碾压而去。夏岩知道,自己和生活在这个时代底色下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为了今天,为了完成从农村向城市的迁徙,几乎透支了无所畏惧的青春,夏岩更知道,为了与海棠同行,两个年轻人终于可以摆脱命运的枷锁,奔赴向往生活。只是这一去,只是此去经年,在这个一切都在瞬息万变的大时代,一场季风会把一粒尘埃推向何处,抑或在即将经受的慌乱和颠沛流离中,揭开何式何样的序曲。
开学高峰期的火车站,从未让人失望过,就像早早已经守候在出站口的海棠望眼欲穿的双眸,和医院里的CT机一样,不知疲倦的精确扫描着每一个出站的人,时不时踮起脚尖遥望,时不时喊上两声,看谁都像。
夏岩和谢晓波拎着行李,夹杂在嘈杂闷热的人群里,朝着出站口的方向随波逐流,“夏岩,晓波……。”夏岩老远就听见远处那再熟悉不过的呼唤,连忙举起那只挎着背包的手臂奋力摇晃,“海棠,我们在这里。”喊着喊着,干脆直接拎起背包,在空中飞舞,远远望去,有着上辈人知青下乡返城的年代记忆。
拥挤的人流把夏岩和晓波送到了海棠面前,一如时代的浪潮把这三个有志青年推向山顶,逐梦峰极的隽秀。
“一路上累坏了吧?”海棠还是那个海棠,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关心起来,反倒是夏岩,似乎腼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