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与司礼太监庞天寿一起出使澳门,携十名工匠返回。正月,上幸全州,天寿受命在全州督造红衣大炮,目前已铸成十门。
“上令安国公刘承胤出兵三千援桂,庞天寿随行,大军已经拔营。庞天寿押运十门大炮同行,抵桂后将担任总监军……”
宦官祸国,是明朝灭亡的重要原因。永历小朝廷同样多阉竖,品行最卑劣者为王坤,已被刘承胤驱逐。
庞天寿已经六十岁,崇祯时为御马太监,在弘光、隆武两朝皆有任职。他是最早受洗为天主教徒的太监之一,拜瞿纱微为老师。
论品行,庞天寿稍好于王坤,但吃苦耐劳,勇于任事,则远故之,故深得永历帝信任。
事实上,正是在庞天寿的劝导下,永历朝的太后、皇后、太子等人才信奉起天主教。永历帝一时头脑发热,竟然也想受洗,以获得教会的庇护。
群臣激烈反对:天子负有传播儒教的重任,若信奉天主教,令天下儒士情何以堪?永历帝这才作罢。
听说庞天寿到桂林作监军,焦琏与岑丹初相视苦笑。明朝常以太监督军,屡屡误事。永历帝不长教训,还派庞天寿到桂林,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桂林弹丸之地,已有一个“桂林留守”,有一个“提督广西军”,现在又来一个“总监诸军”。皇上啊皇上,你到底要哪样?
焦琏在广西多年,对朝中内幕也颇有听闻,问道:“我朝素重中官。听说,庞公公去澳门,是受到了王坤的排挤。现在王坤已去,庞公公有前车之鉴,不知是否有所收敛?”
瞿纱微耸耸肩膀,说道:“庞公公不像王坤那样骄横。大帅试想一下,他年纪比我大,却拜我为老师。此等隐忍、韬晦,岂是王坤所能比的?”
雨下大了,众人都披上了蓑衣。
岑丹初对太监素无好感,冷冷说道:“恕某直言,太监本就心智残缺,蒙皇上宠信,得以在外臣外面作威作福。
“庞天寿肯任事,小有才,能隐忍,恐非社稷之福。中官监军,往往误事。大帅,清虏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将来,只有您才可以主持桂林战事,一定要坚持定见。”
焦琏内心赞同岑丹初的话,当着瞿纱微的面,却批评他道:“琢如,天使官面前,不可胡言乱语!”
瞿纱微不以为忤,说道:“无妨,我虽是庞公公的老师,却同样不看好他。别的不说,庞公公信奉天主教,很不虔诚。其所作所为,与教义屡屡相悖,我真不知该如何劝他。”
焦琏并没把他当自己人,瞿纱微却久闻焦琏的威名,有心结交他,透露了一则重磅消息:
“大帅,我说有一件坏事,现在不妨告诉你。刘承胤派弟弟刘承永,统兵三千来桂。彼心怀不轨,意欲挟持留守。大帅应该未雨绸缪,派精兵宿卫留守。
“皇上不顾大局,又令留守到全州替他分忧。刘承胤亦想挟持留守,控御内外。我此番出使桂林,奉敕书召留守回行在。
“留守是我教友,我不想坑害他。他若奉令到全州,无异于自投罗网。因此,我将密告留守,请他坚守桂林。刘承永挟兵而来,只有大帅可以护他周全!”
他娘的,这都什么破事呀!大敌当前,又是庞天寿,又是刘承胤,都跑过来拆台!
难道,就没人关心桂林的安危吗?就没人实心报国吗?
岑丹初心中悲愤难平。
远处,桂林城越来越近,轮廓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