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是忽地紧张起来,陆嘉月的神色却还镇定,语气平和地对两个小厮道:“究竟如何——你们且细细地说来。”
“奴才们在外头听到风声,说盐税案今日上午已经审结,便赶往金羽卫署衙去打听,只是那里门禁森严,奴才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在那街边听人闲话议论,说三法司审定关铭和佟白礼二人合谋贪墨盐运税银近两百万两,佟白礼在京都城里也有宅子,金羽卫在其二人家宅里,抄出许多巨额银票和成箱的大金锭子...三法司据他二人贪墨银两之数,已拟判关铭斩刑,佟白礼虽死,其与关铭二人的子嗣家眷也都已下狱,子嗣拟判流放滇藏为奴,家眷拟判入贱籍,罚没入官。另还牵连出了户部及两淮盐运上的大小近百名官员,因圣上曾有敕令,要将涉案的一干官员从重惩治,三法司俱是论罪重判,今日已将案宗和奏牒承了上去,只待圣上御批...”
陆嘉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案子终是顺利地审结了,三法司和金羽卫果然行事老辣狠厉,如此惊天大案,自开审不过半月,便已尘埃落定。
只是前后听来,怎的一字也未提及身为案件始作俑者的魏王,和关铭曾被投毒灭口之事?
“外头的人只说了这些么——可曾有提起魏王?”陆嘉月忙忙追问。
两个小厮不免又是一通腹诽...为何小姐独对魏王格外留心似的?
悄悄对望一眼,都摇着头道:“奴才们听得仔细,并未听见有人提起魏王...”
无人提起魏王,这却是为何?
那日在松表哥的书房外,自己贴在窗下可是听得真切,有关铭指证魏王身涉盐税贪墨案,又有狱卒的证词,可证明魏王曾收买其毒杀关铭灭口。真相如此,难道是三法司的人也畏惧了魏王权势,而没有将实情写入案宗,上承天听?
那么金羽卫的人呢?
金羽卫是圣上的心腹近卫,手握皇权特许之令,根本无须与三法司商议,便可将魏王的种种罪行直接呈至御前。
若是金羽卫的人当真这么做了,京都城里也该风传些与魏王有关的消息。
可是根本无人提起魏王。
可见这一桩盐税案,在天下臣民的眼里,竟是与魏王毫无干系的了。
还说什么铮铮清名,据实上奏...竟全都是骗人的假话!
陆嘉月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攥得指尖都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泛起数点殷红血印,犹不觉痛。
满心里只余彷徨凄凉。
仍是无用...仍是无用...任凭自己费尽心机,却还是未能打压魏王分毫。
若任由魏王继续如前世里那般权柄在握,来日,曲家与父亲,还有自己,不免也会如前世里那般再次遭遇灭顶之灾。
可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前世命运?
自己已是真的尽力了。
一旁辛竹见陆嘉月神色讳莫不定,自不免又担心。
“...小姐,话回过了,不若让他两个先出去罢。”
陆嘉月眸光沉沉,轻挥了挥手,似连只言片语都无力言说。
两个小厮也渐已习惯陆嘉月“善变”的脾性,况她如今言行举止,皆与从前判若两人,两个小厮对她倒是愈发地敬畏起来,虽是因她暗地里所做的那些事而心生种种疑惑担忧,可是无奈二人身为奴才,除了听主子吩咐,是连多嘴一问都不敢,也不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