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江水拍打在岸边,卷起浪花,连带着细小的水雾,飘飘荡荡,给此番难得一见的大雾天,又增添了些许的生力军。
韩烈站在船前,举目远眺,只是一片茫茫,除去前方船只的点点灯火,视线之内,再无他物。
说起来倒也是离谱,据他猜测,船上应该是两伙人,互相之间并不熟识。
这其一,就是原本随船的人,第二批,也就是那伙山匪,在码头运完货后跟着上船,只是没有全部上来,船上并没有那么多人。
这批货大概率是粮食,放在最上面,以做掩饰。
两伙人的头目,互相认识,手下的小弟,却很少见到,而且,山寨时常有新人,也算常见,特别是秋税前,逃入山里的人不少。
韩烈在船仓里面躲了半日,便渐生胆气,就这样大咧咧的出现,没想到,还真就没人注意到这个虎背熊腰,身上满是臭汗的壮汉。
大概,这样的身材,就应该来干土匪的活?
厮混了几日,在船上无事,连日来的疲惫消散不少,甚至还洗了个澡,衣服也搓了一把。
三艘船昼伏夜出,就怕遇到官船检查,所以速度很慢,直到过了梅林渡,韩烈瞥见首艘船上的头目,拎着重重的包裹下船,盘桓了半日,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方才回来。
之后,升帆启航,速度较之前躲躲藏藏的时候,快上不少,特别是后面雾气浓重,更是一点速度不减。
韩烈看了直咧嘴,这私盐之利,可见一斑,这帮人根本不要命,如此大雾,夜里行船,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性命堪忧。
就是自己,也只能在身体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才能泅渡到岸边。
“不过……”
韩烈凭着感觉,远眺江水的下游。
“自梅林渡口行船,差不多一个时辰还要多点,速度如此之快,该是要到吉水县城了……”
……
码头边,一墙之隔的街巷。
刁珣站在原地,王五守在其身边,做警惕状,因为没有公务,只是陪着刁某人在城里闲晃,往常挎在腰间的长刀,并没有随身,仅仅带着一把匕首。
这谁能想到,在县城里面,还有人敢对知县动手?
匕首虽小,聊胜于无吧……
只是他也知道,事到此刻,断无转圜之余地,也就不再心存侥幸,特别是将要以命搏杀之时,生或死,就在这一线之隔。
都是当年街头厮杀,村里打架的经验。
怕死,往往死的更快,不怕死,有可能冲出一条活路。
摸了摸腰腹之间的赘肉,王五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若是此番能活下来,城中妓寮,还是少去为妙。
这时,雾气之中,传来虚浮的脚步声,踩在水面之上,恍若急促的鼓点,让人心里一紧。
刁珣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是宋泽领着面色惨白且无神的周云走了过来。
“宋押司,你怎么回来了?”
刁珣温言说道,他原本的想法是,不知道王五作何想法,就没有当面挑破这周云是内鬼,自己身单力薄,真要说起来,拳脚之上,未必比的上有病在身的宋泽。
干脆就借机让这位好心肠的宋押司先走一步,胡编乱造的理由,或许能为他找到个活命的机会,须知,这杨守春,既然动了杀心,灭口是一定的。
“县尊,我宋某人也并非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宋泽面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就自己这身子骨,已经熬不了几年,而且,自己这般跑回去,说不定,还会牵连家人。
若是死在今夜,自家妻子还能饶过一命。
“也好,就在此等上片刻。”刁珣微微颔首,看向迷雾之中:“该来的人,总归要来的。”
王五和宋泽对视一眼,却是露出一丝荒诞的笑意。
没想到,这当初不怎么对付的两个人,今日尚要同生共死,世事当真离奇。
周云佝偻起身子,垂下脑袋,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已经是看破了自己,但,这三人视自己于无物的表情,当真是让人欲要发狂,自己活活像个小丑。
哪怕现在王五抽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都能让自己好受不少。
“刁知县,宋押司,好兴致啊,夜里观雾,难不成,这雾气还能瞧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