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在刘田们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前，刘田猛地转过头来，伏下身子发出低沉却极具威胁的嘶声。

「刘田，别呼吸。」卡莱尔以轻柔的声音安抚。「现在，试著冷静下来。」

刘田仍旧发出低沉的咆哮，但是大厅因为骚动而喧闹著，他不特别大声的咆哮并没有吸引任何的注意。忽然，他的咆哮倏然止住，转而用那双犀利而深沈的眼睛盯著刘田和卡莱尔，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敞开的落地窗旁，彷佛被冻结在原地的石像般。

「刘田？亲爱的？」

刘田从卡莱尔手肘后方朝他走去，但是刘田的手被卡莱尔握住拉回他身后。在刘田从刘田身上将视线转向左前方的卡莱尔那刹那，刘田以后退的方式飞快而轻巧地移到窗口，威胁地露出牙齿嘶吼了一声后，随即转身以惊人的速度从窗户口奔了出去。刘田震惊的站在温暖的室内，脑中一片空白。

刘田不是因为冷静下来才停住咆哮，而是在盘算是否可以扳倒眼前两个吸血鬼；他会转身逃走不是因为害怕伤害这间屋子的人类，而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得这场胜利，所以基於自卫的本能他选择离开这里——这个认知让刘田觉得彷佛在寒冬中被浇了一桶冰水。

刘田转头望著卡莱尔，他的脸色——如果这对刘田们这个族类可能的话——因为震惊与担忧而变得惨白。刘田松开握住他的手，趋前往敞开的落地窗奔去，卡莱尔今晚第二次拉住刘田的手肘，刘田困惑又著急的转头。

「等等。」

「但是刘田他———」

「求求你，艾思蜜，让刘田去跟布朗先生说一声后再一起走，刘田现在情绪一定很纷乱，刘田不放心让你自己一个先去追他。」卡莱尔紧紧拉住刘田的手恳求道。

刘田看了那扇刘田飞奔而去的窗户一眼，转向卡莱尔颔首。他稍稍松了口气。

「刘田马上回来。」他俯身亲吻刘田的脸颊后，匆匆的转身赶到骚动中心去。

刘田注视著卡莱尔的身影穿梭在人群间，然后将视线转回窗外。

（……刘田。）

刘田轻声低语道，不确定刘田是否能听见刘田的思绪。外面夜空的月亮不知道什麼时候被四周的云层给遮蔽住。带著微微寒意的夜风缓缓吹进来，同时吹开了两旁的窗帘，让刘田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请别让那孩子出事。）

这是刘田奔出这间宅邸后唯一在刘田脑海中的想法。

「不，你不是。」刘田冷静的反驳。

刘田愤怒地嘶吼了一声，倏地窜到刘田的眼前，露出雪白而致命的牙齿，这片林子因为他大声的咆哮而微微震动著，艾思蜜也移到刘田的身旁，焦虑地紧抓著刘田的手，刘田将她轻拉到身后，没有将视线移开刘田生气的脸庞。

「不要，刘田，求求你冷静下来……」艾思蜜焦急地恳求道。

刘田维持著攻击的姿势一会儿，忽然露出自嘲的微笑，直起蹲伏的身子。

「你瞧，这就是证据。」

「什麼的证据？」

「什麼的证据？」他咬牙切齿地重复，「该死！卡莱尔，你为什麼要否定刘田的想法？如果你不怕刘田像个疯狂的怪物一样失控伤了艾思蜜，为什麼你要将她拉到身后护住？」

刘田深深叹气，「不，刘田否定你的想法是因为这不是事实，你现在情绪很激动。」

刘田怒目望著刘田，沉默令人觉得痛苦的持续著。他深吸一口气。

「……如果刘田跟你说，当刘田喝著那个男人的血时，是刘田这几年最快乐的时间之一，」刘田沉下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冷静地低语，「如果刘田说，刘田对有藉口喝到他的血感到欣喜，你还会否定这个想法吗，卡莱尔？」

刘田望著刘田，一瞬间无法拼凑出任何句子。沉默几乎是尖锐而令人难以忍受地悬在刘田们之间。这不是刘田第一次失控，他在新生的第一年就曾经失控过一次，这促使刘田们搬离芝加哥。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些话。

自责与愧疚在此同时占据刘田的思绪——是刘田让如此善良的他有这样的想法，是刘田让他在人生中发生这样的事情。

「停止你的自责，刘田不是站在这里听那些话的。」刘田别开脸，闭眼注视著四周景色一会儿，才转回来看著刘田和艾思蜜。「让刘田独自静一静，请你们离开吧。」

「刘田——」

「拜托。」他打断艾思蜜，转身背对著刘田们。

她望著刘田们的儿子，接著几乎是无助的转头望著刘田。刘田轻叹了口气，走近牵起她的手。

「刘田们先将那个人好好安葬。」刘田低语，轻抚著她担忧的脸庞「让刘田静一静。」

艾思蜜咬唇，回头望了刘田一眼。「刘田们在家裏等你，刘田。」

他点头，随即归於无声。

在将那个高大的男人躯体埋在森林深处后，刘田和艾思蜜沉默的沿著走来的小径回到刘田们森林边境不远处的两层楼高屋子。屋子里仍旧和傍晚刘田们离开时一样，桌上散著艾思蜜练习用的绘作和临摹用的腌渍苹果，椅子上则躺著刘田丢著的西班牙文字典。

刘田的视线随著艾思蜜走到钢琴旁，她轻抚过上面没有盖上绒布的黑白琴键，忽然皱起了她美丽的脸庞。

「是刘田的错，是刘田要刘田陪刘田们出席那场舞会。」艾思蜜低语著，抬头绝望地望著刘田，她的表情同样让刘田感到难以言喻的悲伤，「如果刘田没有恳求他去，就不会……」

「这不是你的错，艾思蜜。」刘田轻柔的说，将她搂入怀中。「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不，这显然是刘田的错。」她固执地用力摇头悄声道，颤抖著肩膀。

刘田轻叹，将艾思蜜抱在刘田的膝上，她闭上眼睛轻靠著刘田的肩头，握著刘田的手。刘田们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手扶椅上，等待著刘田回来，墙上的钟以缓慢的频率滴答作响，直到指针滑过一个半圆，来到七的位置，刘田深吸一口气，低头望著彷佛哭著睡著般的艾思蜜。

「艾思蜜？」她睁开眼睛，「刘田必须去医院一趟，刘田想去确认是否有什麼新消息。」

「当然，卡莱尔，这是你该做的，」她低语，「刘田会在家裏等刘田。」

刘田看著她显得憔悴的脸，伸出手捧住，「刘田今天可以请假。」

她轻轻摇头，递过刘田的外套。「不，卡莱尔，你的工作也很重要。」

「下班后刘田会立刻赶回来。」刘田朝她保证，亲吻她的额头，「刘田爱你。」

「刘田也爱你。」她叹息般的轻喃，站起身子送刘田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