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棚屋内,三个被绑架的受害者,彼此相见了。
就......挺尴尬的。
“两位何以至此?!”先一步被绑来的书生,居然笑着行礼,向顾深和王单两人问道。
两人都心说这书生不厚道......你丫怎么来的,我们就是怎么来的。
“外出游湖,不幸至此......不知兄台缘何至此?!”顾深如此说道。
当然不能承认是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给绑架过来的,所以就说是游湖嘛......反正顾深就是这么认定的。
而那個书生也是笑了一下,回答道,“前来访友,不慎迷路,故而至此。”
很显然,书生也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给绑架了,太丢人了。
事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找个理由,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彼此也不会去拆穿对方就是了。
“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顾深问道。
理由这茬揭过去,正式进入彼此互相介绍的环节......读书人嘛,这种礼仪套路,已经快成为习惯了。
“好说,在下应天府人士,姓张,名方平。”张方平如此说道。
这名字,直接把顾深给干愣了。
“可是今年制科进士,诏令知昆山县的张知县?!”顾深下意识的问道。
张方平一听到这话,眼睛里顿时异彩连连,问道,“敢问兄台,何以知之?!”
不怪张方平这么问,他这次来昆山县,因为一些原因,是单身赴任的,而刚到昆山县境内没多久,要查的事情刚刚有点眉目,他就被人绑到了太湖中心的湖岛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如今眼前又出现了两个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张方平不能不多想。
顾深显然也意识到了张方平的戒备心理,赶紧的开口,自我介绍。
“苏州顾深,这位是同窗王单。我二人皆是安定书院贡生,且与知苏州的范公有旧......张知县之事,学生乃是听范公所言。”顾深说道。
顺带的,还改了一下称呼。
张方平是进士,顾深和王单都只是贡生,再叫张方平“兄台”就不礼貌了,必须以官职相称,而自称,也得改为更加谦逊一点的“学生”,以表示对张方平的尊敬。
这年月的规矩,就是这么麻烦。
而张方平吧,一听到顾深的解释,那脸色,就更精彩了。
顾深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的张方平,不应该是在汴梁等着秋后的贡举考试,等到考中了贡举进士,就会立刻升官,改通判睦州了么?!
理论上讲,张方平可是从来没有当过一天的昆山知县啊。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而要说这事儿吧......张方平其实满肚子的怨气。
本来张方平确实是在汴梁城内安心温书,等着考取了贡举之后再入仕......虽然也考取了制科,但张方平对自己的名次并不满意,还想再考一次贡举。
张方平是个有追求的人,他可不想因为进士名次过低而导致自己未来的仕途不顺。
但是吧......七月初,一封来自苏州的疏奏,直接把张方平逼得南下了。
范仲淹上疏朝廷,请求减免苏州府今年秋税的奏折,经过驿站加急运送,终于抵达了汴梁。
而在疏奏中,范仲淹除了请求减免苏州秋税,还顺带对苏州各县的主官评价了一遍。
其中就有提到张方平。
疏奏中,范仲淹询问朝廷吏部,既然张方平已经被任命知昆山县了,为什么在苏州水患这种关键时刻,张方平还滞留在汴梁,迟迟不赴任?!
好嘛,张方平一天官都没当呢,就被直属上司,外加天下人望的范仲淹给“弹劾”了。
就这,张方平要是继续在汴梁城呆着,等着参加秋闱的贡举考试......就算他能考上,也没人敢用他。
因此,张方平一合计,没办法,赶紧收拾包袱,去吏部办完手续,赶紧的南下赴任吧。
张方平可不是寒门出身,他家里世代为官的,有的是渠道知道这些事情......因此吧,张方平对于范仲淹的感官,实在好不到哪儿去。
不是,天下这么多考中不赴任的官员,你范仲淹没事儿就盯着我一个人干什么?!
而这,也是张方平在得知顾深跟范仲淹有旧后,脸色精彩的原因......那个老范的亲朋,张方平实在是很难提起好感来。
再者说,这事儿吧,其实中间还真的有顾深的锅。
本来范仲淹的奏折里,是不会提到张方平的。
范仲淹也是读书人出身,他当然是能理解张方平这种考试成绩不理想不想入仕,非要等到考到好名次再入仕的心情。
正如张方平所想的那样,天下这种待选官那么多,范仲淹没道理只盯着张方平一个人。
但偏巧,范仲淹跟顾深闲着没事儿瞎聊天的时候,顾深还真的是好几次提到过张方平......毕竟这位,是从仁宗朝一直活跃到神宗朝的大宋名臣,三朝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