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来的突然,走的也快,雪消云散之后又是冬日苍白的天空。
就在刚才,顾林清晰感受到来自天外的威压,灵气隐隐触动,与天空中云海一般翻涌不定。默运长春诀的顾林,差点受反噬之力,嘴角微微流下鲜血。他心中忽有所悟,若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却不是一时半刻能想通的,也就暂且不去多想。倒是慌乱中武鸣城各处纷纷升起的修炼气息让他有些意外,那些皆有灵力波动,显然也是修炼之人。
这一瞬,让他没想到城中修炼之人竟如此之多!
可能是没接触过缘故,之前在素阳城时,还看不出有没有修炼之人。修为增进后,渐能觉察到一些灵力波动。不过灵气的修炼让他知道这不是世俗中应有之物,尤其是修炼有成后近乎毁天灭地的威能,更是不可思议,绝非凡俗应有,所以顾林一直默默无闻,不敢轻易动用,生怕引来麻烦和祸端。
而方才的接触,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来一直都有修炼之人在尘世中,只是故意隐瞒气息,遮掩灵力波动,才显而不露,没被人察觉。他忽有所感,隐隐觉得丹田之中有什么东西萌动,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流逝,快远去到他抓不到的距离。他闭目静息回味,周身青气浮现,陷入一种微妙的状态,若徜徉在无穷的光海之中,像鱼一样游不到尽头。
宁海昌他们没有为这异景惊醒,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电闪雷鸣无休止的自空中落下之时,三人还趴在桌上醉眠,丝毫听不到,感受不到。肉眼凡胎所能看到的东西毕竟有限,对于大多数武鸣城住民来说,让他们好奇的不过是突然下了一场雪,雪消云散之后生活依旧。
宁海昌在酒醒之后发觉地上留有雪迹,才明了方才睡梦中有一场雪落下。房间空荡荡的,寒风自未关的门外传来,吹散了方才喝热的暖气,宁海昌只觉浑身冰凉,他紧了紧衣服,准备起身关上屋门,这才发现,四方桌上趴着的只有薛浩武和越志泽,顾林不知去了哪里,他走出屋门,四处寻找顾林,在屋顶发现了他。顾林端坐在屋顶飞檐,闭目之间周身烟气缭绕,将附近的雪花融成水,自屋角垂落而下成雨珠。
宁海昌静静看着,隐隐感觉到天光云影的缓缓移动,越看越觉得飘渺不可及。他没打扰顾林,而是进屋收拾杯盘狼藉。顾林下来后见到宁海昌,周身灵气不住溢出,有宝光时而收起时而放出,看久会让人觉得眼睛刺痛。他对宁海昌说:“我要在屋中温养三天,三天之内尽量不要打扰我。”
宁海昌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去问发生了什么,但看顾林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道:“好。”
接下来的几天,顾林独居偏房,闭门不出。期间宁海昌送饭,总是端至门口,敲门三声便离开了。这几天,顾林在的房子热气蒸腾,覆落积雪皆融为水珠,即使不烧柴点火也格外温暖。三天之后顾林出门,因反噬而受的内伤尽好,而且修为已是炼气五层之境。
出门一刻,除了感觉阳光刺眼之外,他发现不用灵气探测,也能感受到哪里灵气更浓。他抬手反掌之间,更有青气浮现,他把长春诀中附带的几个法诀熟读于心,一试之下竟不由自主的运起,已能使灵气浮现于体外。不过还是比较生疏的手法,那团灵气在明灭几次之后就凭空消散了。
顾林微微一笑,下一步就准备去武灵殿。他既为威名,也为奖赏。他对宁海昌说出此话后,宁海昌颇为担忧,但没有阻拦,只道:“不如你去武灵殿先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参加。武灵殿我没去过,其中凶险也不是我能描述的。但一旦上台,除非他人手下留情,或有所顾忌,否则就是拼命的。敢上去搏命的,手上又怎能不染鲜血呢?你还是先去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参加。”
顾林说:“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危险,我想试试。如果能把武靖祺逼上武灵殿,我有把握让他把夺走的东西给吐出来。”
宁海昌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呢?”
接下顾林不语,宁海昌也不说话,他知道他根本无法左右顾林的决定。顾林下午去武灵殿之时,他只道声“保重”就当离别之话。他不愿儿女情长,也不愿去武灵殿看顾林比赛,他见过亲生父母在自己还小的时候离去,再不愿见这样的场景了。他忽而转头看着一直站着的薛浩武,道:“你也已经决定了吗?”
薛浩武坚定道:“昌哥,我不愿成为你的累赘,我去虎狼殿,全为谋生计,不做伤天害理欺人之事。”
宁海昌连连答道:“好,好。”他说的很慢,语气之中带着些微的失落。他确实没有本领负担起这么多人。
这时越志泽也说话了,这个年龄不大甚至有点弱懦的孩子,此刻也一股无畏表情,他说:“浩武哥,我跟你一起去虎狼殿,就是不知道他们要不要我。”
宁海昌见越志泽也按捺不住要离去,怒道:“胡闹,那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可是……”他欲言又绝,心中犹豫不定。
宁海昌道:“没什么可是,此事休要再提!”
薛浩武年龄大,自幼随宁海昌出生入死。生活未安顿前,做的就是欺人之事,骨子里有股狠劲。而遇见越志泽时,他除能识几个字外什么都不会,宁海昌又怎能放心让他去帮派中厮混呢?他闭口不语,瘸着腿,继续收拾着东西。无言中总有股离别之情悄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