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觉擅发四州兵马围攻福州之后,战事并不顺利,被李弘义打得大败而逃。唐国好皇帝李璟虽然被陈觉的胆大妄为气得怒火攻心,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打都开打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只得全面启动第二次征闽之战。
第二次征闽之战是以王崇文为主帅,节制禁军和诸州兵马,下辖查文徽、陈觉、冯延鲁、魏岑等九万禁军和信州刺史王建封、泉州刺史留从效、漳州刺史董思安等四万余州镇兵,共计十三万唐军合攻福州,这是李璟即位以来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兵力之众远超第一次征闽之战。唐军兵锋甚锐,一度曾攻下了福州外城,却不料李弘义早已奉表投了越国,并不惜为此改名李达(避越国国主钱弘佐的“弘”字)。越国国主钱弘佐力排众议,谓群臣曰:“唇亡齿寒,吾为天下元帅,曾不能救邻道,将安用之!诸君但乐饱身安坐邪!”派统军使张筠、赵承泰率兵三万人,从水陆两路救援福州,福州军军心大振。
而唐军这边,王崇文因个人声望不足,根本无法压服陈觉、查文徽、冯延鲁等人,留从效等各州刺史更是个个保存实力心怀鬼胎。阵容看上去强大无匹,但各支军队在最初还能彼此合作,到了攻击福州内城的最关键时候,都开始争功,相互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互扯后腿,一时间竟无法攻下福州。
唐军围城围了数月,还是打不下福州城。到了第二年三月,越国第二支援军由余安率领自海路在福州城城南白虾浦登岸。城南攻城唐军由冯延鲁率领,属下将领劝冯延鲁趁越国军登岸立足未稳之时攻击,冯延鲁却说:“我们久攻福州不下,师老兵疲,就是因为城里的福州军盼着这支越国军救援。不如等越国军上岸之后,我们一举击灭这支援军,福州必然不攻自溃出城而降。”
属下孟坚苦劝道:“越国兵弃舟登岸,这就是背水一战,没有后退的可能,因为一退之后,我们以弓箭去射,逃都逃不了,所以他们肯定会拼死一战。而我们师老兵疲,肯定打不过这样的军队。不如驱逐他们,不让他们顺利登岸就好。”
可惜冯延鲁刚愎自用,根本不听劝解,一意孤行。果然,一战而溃,城内福州、越国联军趁势杀出,孟坚战死,冯延鲁弃众而逃,并牵动整个围城唐军溃败。这一战唐国元气大伤,战死者两万余人,再无控制福州之力,福州从此彻底划入越国版图。而泉州刺史留从效也从中看清了唐国大而无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实,增长了他欲图割据泉漳两州的野心。
陈觉矫诏、擅发州兵、自封权福州军府事,罪同谋逆;冯延鲁配合陈觉起兵,又是导致福州攻略功败垂成的罪魁祸首,杀军覆将,唐军被灭二万余人,罪不容诛!但搞笑的是,这两位在战后还是被宋齐丘和冯延已等人保了下来,陈觉被流为蕲州司马,冯延鲁被流为舒州司马。最最不可思议的是,仅过了半年,估计是李璟嫌他们祸害的唐国还不够,又把这两位大爷官复原职了,真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但这也为将来南唐进一步衰败埋下了祸根。
对这些历史细节,裴茳自然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但对陈觉擅发军马,兵败福州城,险被皇帝李璟处死,福州最终归了越国,这些大事还是有些依稀印象。总之一句话,陈觉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历史上的故事当然不能对洪佻说,即便说了,洪佻也不会信。而当前形势,裴茳和陈觉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陈觉发疯倒霉,或许可以凭借宋齐丘的保举和李璟昔日的宠信过关,保留一条性命,而作为陈觉下属和身边人,恐怕就没那种好命,万一李璟迁怒,那自己脖子上的人头恐怕就要搬家了。所以,帮陈觉就是帮自己,只有替陈觉去一趟福州,不要让陈觉头脑发热去矫诏发兵攻福州,才能躲过这种厄运。
有什么办法?上了一艘破船,只能靠自己。再说了,一旦战事启动,首当其冲的就是神武军,谁知道哥哥裴苌会不会被派在第一线?谁知道会不会因此丧命?
洪佻过问,他也不好不答,只好含糊说道:“陈节帅性子刚毅果敢,以我看来,一旦说客出使不利,只怕会用神武军强攻福州!我兄长就在神武军中,无根无基,必然会被委为先锋,一旦战事不利,岂不白伤了我哥哥的性名?如果这样,还不如我去出使福州,我虽没把握说服李弘义,但总比节帅帐下的那些腐儒强一些。”
洪佻看出裴茳似乎还有些隐情未说,却也不再追问,嘿嘿冷笑道:“青雀想的对,唐国的官吏都是那个鸟样,信他们还不如信自己!”他是深受其害的,昔日洪氏满村的人都是因为时任滁州刺史怯战不救而惨遭屠灭,所以一向来对唐国官僚深恶痛绝,内心也不认同自己是唐国属民。
他想了想又道:“左右无事,某家陪你去一趟福州!”
裴茳却不忍他陪自己涉险,拒绝道:“此去祸福难料,洪大哥有这个心便好,却无需陪我涉险。”
洪佻笑道:“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尚且不怕,难道我反而会怕么?莫非你看不起某家?”
鲁重楼在一旁大声道:“我也一起去。”
裴茳却不劝鲁重楼,他知道鲁重楼是个实心孩子,受师傅委派打定主意跟在自己身边的,劝也是白劝。
看了看他们坚定的眼神,裴茳心中感动不已。穿越唐国一年有余,结识到这两位以兄弟情谊为重的豪杰,也算不虚此生了。
他长笑一声,拉住他们的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三位便一同去闯一闯福州这龙潭虎穴,会一会那李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