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佻眯着眼睛沉吟片刻,道:“若他没有其他特别的保命手段,我有信心在一刻钟之内便能杀他。”
鲁重楼闷哼一声,转头便走。那洪佻杀自己岂不是可以秒杀?
裴茳不由仰天大笑。
这间宅院是福州宣谕使陈觉临时驻跸所在,能住在府中的只能是陈觉的文士幕僚群和裴茳等子侄辈。横冲卫队除了在宅院里安防执勤之外,都以此宅为中心点,占了周边民宅作为外围护翼。
当大家都收拾停当之后,纷纷聚集在庭院之内。正是晚餐时分,查文徽的接待工作做得极好,不但邀请了陈觉等高级官员去饮宴,对他们这些下级属员也没有忘记,庭院里摆了几桌酒席,桌上满满都是大鱼大肉、新鲜蔬果,还摆了几坛子酒水。
裴茳、洪佻、鲁重楼和陈琨等陈氏子弟刚好坐了一桌。因郭栗和顾忠这两位文武首领都陪同陈觉去参加酒宴了,庭院里群龙无首,所有人都放得很开,热热闹闹地喝酒吃肉,不亦乐乎。其中有位胖胖的中年文士,名叫赵钦,分管后勤事务,因为裴茳是陈觉指定帮其协理后勤事务的,勉强算得上是裴茳的直属上司。赵钦是乐天开朗的脾气,与裴茳接触不久,便喜欢上了这个机灵的少年,算账极快、思路清晰、做事有条理,干活勤快、嘴巴又甜,后勤事务经裴茳一协理,他的工作几乎轻省一大半,这样的下属哪个不喜欢?所以平时有什么好处,他从来不忘记裴茳,好吃好喝的偷偷塞一些,便是过手银钱时的一些“干没”旧例,他也不忘分润给裴茳。虽然每次都不过几十文、百来文,但积少成多,短短两个月下来,裴茳也分到了五贯多钱。赵钦要给,裴茳也不拒绝,但每次穿州过府采买米粮时,都要去一些古玩玉石店里买一些小巧玩意,然后以各种名义孝敬给赵钦。一来二去的,两人的感情便越来越融洽了。裴茳对赵钦的称呼也从“赵管勾”变成了“钦叔”。
月上柳梢,酒过三巡。赵钦嫌弃他们那一桌人喝酒不爽利,没喝几杯便要咿咿呀呀地吟诗作对,酸气冲天,便硬是挤到裴茳他们一桌来,拍着桌子要与洪佻拼酒。
裴茳看他舌头都有些大了,便劝道:“钦叔,你也喝得差不多了。多吃些菜,莫要拼酒了。”
赵钦把眼一瞪,道:“青雀你莫要拦我。这两个月来日日行军,今儿好不容易喝顿酒,却被那边桌上几个酸儒败了酒兴。喝酒便喝酒,非要做诗做词的,忒不爽利。学问这般好,怎么不去考状元?来来来,你先陪我喝一杯。”
裴茳等人都笑了起来。却不料原先那一桌有人听见他的话不高兴了,一个瘦长个的文士翘着兰花指骂道:“赵管勾!你也是国子监出身,好歹也算个读书人,怎能学那无知武夫,几杯黄汤下去,便满口胡柴?简直有辱斯文,我等耻于与你为伍。”
赵钦回过头,嘿嘿冷笑道:“我还耻于与你们为伍呢。会吟几句酸词便能安邦定国了?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样的男儿才是好男儿!”
此言一出,裴茳和洪佻等人登时对赵钦刮目相看,看来这赵钦也是个郁郁不得志之人啊。不由纷纷叫好。
那瘦长个文士呵呵冷笑:“有本事别引用李贺的诗来言志啊。自己作一首来给我们这些酸儒听一听。”
赵钦语塞。他于此道确实不擅长,正因如此,才不耐在那边喝酒,这时逼他做诗词言志,岂不是要他老命。眼见那些酸儒个个露出一副嘲笑的神色,不由脸涨成了猪肝色,情急之下,一把拉起裴茳,道:“不就是做诗词言志么?我们青雀随便来一首也比你们强。青雀,你来一首,压压他们的气焰!”
我勒个去。居然还可以有这种神操作?裴茳目瞪傻呆地看着赵钦,佩服的五体投地。